熱愛可以當飯吃嗎？

文｜沙子

在城市游走，卻向往自然；為藝術傾倒，反向生活掘進；向天而歌，哪怕喉嚨沙啞。

表弟之前是位足球編輯，他認為自己是為足球而生。

因為熱愛足球找到工作，因為足球和懂球又懂他的人戀愛結婚。他如此專注這個行業，以至于在親戚聚餐閑聊時也總以足球為話匣。借助職業平臺，他親自策劃采訪馬爾蒂尼、內馬爾、馬斯切拉諾、梅西等一干球星。突然之間，這個看似可以干一輩子的工作，似乎變成了90分鐘一場球賽，到點必須結束。以疫情之名，大廠優化裁員，他和整個團隊被解散了。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熱愛和工作本來就是兩件事。而對于表弟，熱愛與工作要撕裂成兩件事，打擊可想而知。

和表弟的熱愛受阻不同，前些時日去某位朋友家里作客。她編曲、創作、出版音樂繪本，在專業上很有追求。迷上了笛子和手碟，就潛心鉆研，出門也要隨身攜帶樂器，說每天會找僻靜角落練習她的樂器。如果出差，她甚至要在車站找到適合練習樂器的地方，她把每日勤加練習視為去“教堂”每日打卡。她說當好多天吹不出來的最低音，突然有一天從自己的嘴里清晰低沉地傳出來，那種打通任督二脈般的狂喜讓她熱淚盈眶。

凡是熱愛，皆有所源。

畫家劉小東從二十世紀末開始，就離開畫室走到全國各地現場寫生，主要畫各種人物肖像。2012年有篇專訪評價他：“在他的畫中，看到了自己。這些繪畫像鏡子一般，我們在觀看畫中人的時候，看到的是自身：自身的卑微，自身的庸碌，自身的瑣碎，自身的習性，自身的歷史。繪畫中的人，毫無喧囂的光芒，亦無罪惡的陰影，他是我們所有的在飽嘗艱辛同時又將艱辛轉化為樂趣的凡人。”

你我皆凡人，苦在無熱愛。

藝術來源于生活，人生就是藝術。2021年，劉小東舉辦個展《你的朋友》，畫展中的人物，都是他身邊的朋友、親人，在記錄他們的生活中，你能看到一種凝固的過去。用劉小東自己的話說，畫畫和生命過程一樣，是個“熬”字，不用著急、慢慢來，堅持走自己的路，不停地畫，一切都會自然出來。

葉芝在詩歌《當你老了》中提到的，“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臉上的皺紋。”

藝術家們就是這樣一群朝圣者，他們堅持自己的熱愛，幾十年不動搖，正如屈子那般，“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但有時候，藝海茫茫，你的繪畫無人看懂，你的音樂無人聆聽，你的文章無人賞識，在漫長的歲月里，可能有一二知己對談交流，更多時候孤寂冷清才是常態。在成名背后的寂寂時光中的堅持和執著，才是這些朝圣者們涌現的光輝。

《論語》中子夏曰：不被外界迷惑，堅持熱愛會讓每一個普通人發光。誰說只有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睡一個好覺，踢一場球，就是我的幸福。”我的表弟仍然堅持每周踢球，隔三差五會通過自媒體直播間侃他心愛的米蘭隊。盡管世界如此紛亂，但今年的世界杯還會繼續開賽。

熱愛足球的人們，會在這個冬天繼續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