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外二首）

王老莽

小時候，父親打我像打鐵

掄錘、鍛打、淬火

我始終還是一塊毛鐵

他恨鐵不成鋼，陷入物理變化

與化學變化的雙重誤區

論原理，鐵成不成鋼

根本不關鐵匠的事。一塊鐵

可以掄著打、平著打

甚至可以卷起來打

起承轉合，賦比興

成不成器，不僅看手藝

還要看火候

德安樹

你一站就是三千年

把春秋戰國站成了近代史

赤腳踩住鄉音的根莖

足下，就是一片山河

風水、五行，何屑一顧

樅樹、榕樹

推開偏旁更加從容

《詩經》不過是樹下的情歌

唐詩宋詞，這山唱來那山和

孔子孟子

曾在樹蔭下琢磨德安的宗義

三國的狼煙

是你冬日取暖的篝火

參天大樹，作為成語無地自容

你矗立德安村頭讓蒼生得安

你的站姿詮釋德安的詞性

德安，發祥于歷史先河

風霜雨雪為你凈身

電閃雷鳴為你朝賀

你的大名就是德安樹

北屏

我在北屏找到了北

赴死的北

枯松以殉情的姿勢

站成四萬八千歲的北屏

為一段野史殉情

為老縣志的疏漏殉情

為蜀道難的悲鳥殉情

為一次邂逅殉情

草原赤裸的母體乳房飽漲

神田的神天知地知

還有我知！而我

卻不忍讓你知

這是我的領地

每一年原上野花

都換一身顏色

那是因為你要到來

現在可以死了

遺言已寫進萬里悲風

你不必補充，抱著我

讓我們站在指南針的背面

站成最北的北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