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謝志強
如果從素材的來源給作家分類,那么,大致可分為兩類作家:一是由生活到書的作家,例如,海明威、契科夫、帕慕克、魯爾福等,這類作家甚眾,將自己的經歷轉化為小說;二是由書到書的作家,例如,尤瑟納爾(法國)、萊姆(波蘭)、圖爾尼埃(法國)、博爾赫斯(阿根廷)、芥川龍之介(日本,部分小說)等,這類作家從前人的書中提取素材,形成互文性。當然,更多作家將兩者融合,將生活和書籍中的素材轉化為小說,例如,意大利作家卡爾維諾,以及獲2018年諾獎的波蘭作家奧爾加·托卡爾丘克。
幾年里,我持續地搜集各地的民間傳說,樂此不疲。現在流行的說法:講中國故事。我認為既然要講中國故事,就必須了解傳統資源。而民間傳說是一個強大的文學原生傳統。馬爾克斯將拉丁美洲的“民間神話”融入小說,生成了魔幻現實主義的“爆炸”。莫言將家鄉的聊齋式的神話自然妥帖地安放在小說里。韓少功、閻連科的小說靈活地運用神話元素。汪曾祺也以“聊齋新義”系列重述《聊齋志異》。魯迅的《故事新編》則是這種做法的中國“先驅”。
博爾赫斯說:每位詩人都有自己的神話體系。他還說:作家的神話體系本來就是隨著時代更迭不斷演變進化的。當博爾赫斯說建立“神話體系”時,他列舉了詩人,也列舉了小說家,比如卡夫卡等。可見,他所指的“詩人”,其實是指詩性。好的小說家都有詩性。我看卡夫卡的小說,就有一套詩性的“神話體系”。
卡爾維諾在《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里預言小說未來可能的走向、趨勢。其中,一種為“利用庫存資源”。庫存,即為傳統。最為豐富的是過去的神話(民間故事、傳說),那是千年口口相傳的民間資源,其本身就體現了生命的能量。近些年,一個顯著的標志是,許多中外作家,采取重述神話的方式,直接利用或轉換這個“庫存資源”,更多的作家將“神話元素”置于當代小說之中。例如村上春樹的有心有意的“利用”。
《涼亭》《大暖櫥》《一卷土布》這三篇是在江南水鄉“神話”長河中舀起的一瓢“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