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殉情

滕建軍

田中是一家會社的社長。最近，他遇到了一個大麻煩，情人美惠子給他下了最后通牒，要在三個月之內成為社長夫人。

美惠子本是會社的一名財務主管，長得美艷動人，被貪戀美色的田中發展成了秘密情人，并因此掌握了會社不少的財務機密，如果她有心向稅務機關告發，后果將不堪設想。所以美惠子才會如此有恃無恐地要挾田中，急于上位。

但田中怎么可能答應呢？他出軌只是出于獵奇和追求刺激的心理，更何況妻子出身名門望族，自己有很多生意還要靠妻子娘家的照應。所以，田中經過深思熟慮，決定除掉美惠子，于是他暗中聯系上一個叫龜島的殺手。

據說龜島非常厲害，凡是他做過的案子，最后都會被警方判定為意外或者自殺，所以龜島要價很高，而且要先付款，沒有商量的余地。這個龜島非常神秘，只和雇主電話聯系，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田中考慮再三，還是按照對方的指示，用ATM機將現金存入指定賬戶，并將美惠子的照片和資料放到了指定地方。

收到錢和資料后，龜島就打來電話，問田中有什么具體要求。讓龜島沒想到的是，田中說：“順帶再殺一個男人，那個人當天會和美惠子在一起出差。”

原來，會社有一名叫小野的財務主管，最近投資失敗欠了巨債，小野就用掌握公司早期偷逃稅款的證據，要挾田中為自己加薪，加上他雖然已有家室，卻仍對美惠子動手動腳，讓田中大為光火。于是田中準備一石二鳥，將小野這個心腹大患也給解決了。

田中告訴龜島，他安排小野和美惠子第二天一起去外地的分公司審核賬目，為期七天，這期間，他們會住在公司安排的公寓里。

電話里龜島猶豫了一下，說明天就動身的話，恐怕沒時間拿到小野的照片。

田中告訴龜島：“他們二人住的是一個套房，共用客廳和廚衛，你只要找到美惠子，跟她住在一起的就是小野。我希望他們煤氣中毒死在公寓，還要給警方造成一個殉情自殺的假象。”

聽了他的計劃后，龜島連聲保證沒問題，并夸口說：“我有一種獨門秘制的迷魂香，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渾身癱軟，連呼救的聲音都發不出來。”龜島再三向田中保證，絕對不會在屋里留下丁點蛛絲馬跡，最后警方只能認定是自殺。

于是，第二天一上班，田中就安排美惠子和小野去外地查賬，等他們出發以后，田中通知了龜島，然后就迫切地等著好消息。

誰知三天時間過去了，小野和美惠子依舊活得好好的，美惠子還在工作之余，不忘打電話提醒田中三個月期限的事，搞得他好不心煩。

田中不知道龜島為什么還不動手，于是就給龜島打電話，想催促他一下，誰知這次電話竟然打不通了。田中蒙了，趕緊又打了幾次，卻始終無法接通。這可把田中氣壞了，怪不得龜島堅持要提前全額付款，原來是個大騙子，用這種辦法來騙錢啊！冷靜下來后，田中還懷著一絲僥幸心理，心想可能是手機沒電了或者別的什么原因，這么有名的殺手怎么會是騙子呢？

接下來幾天，田中不停地給龜島打電話，可電話卻始終處于無法接通的狀態，而他自己不得不每天忍受著美惠子的電話騷擾與威脅。連著打了三天以后，田中對龜島徹底死心了，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碰到了騙子。

眼看美惠子他們還有一天就要回來了，田中不想白白喪失這么好的機會，經過再三考慮，他決定鋌而走險，親自出馬。他先買來一包安眠藥，將它們碾成粉末裝進小塑料袋里，他打算找機會在小野和美惠子的水杯里下安眠藥，等藥效發作后將他們放到一張床上，然后打開煤氣閥門，造成殉情自殺的假象。

計劃好這一切后，田中悄悄開車來到了外地，在美惠子他們的公寓外面，一直等到天色黑下來，看到公寓里面亮起了燈后，田中才鬼鬼祟祟地去敲響公寓的門。

開門的是美惠子，她見到田中竟然一點也沒感到驚訝，反而好像早就知道他要來似的。田中進了公寓，卻沒有看到小野，就問：“小野呢？”

美惠子得意地一笑，嘲諷說：“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讓我們倆同住一個屋檐下，好出點什么事讓你抓住把柄嗎？我怎么可能讓你得逞！告訴你，一來到這兒，我就警告小野離我遠一點，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就打電話告訴他老婆，這家伙一聽立馬就慫了，然后我自掏腰包讓他住酒店了。”

田中蒙了，沒有了小野，這計劃好的殉情自殺不就泡湯了嗎？正當田中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美惠子去開了門，進來的卻是一個身穿工作服、戴著厚口罩、背著一個工具包的男人，說是檢修煤氣管道。那人進門后隨手將工具包放在客廳地板上，接著就進廚房檢修管道去了，美惠子站在廚房門口看著。

田中坐在沙發上心煩意亂，還在琢磨著下一步該怎么辦，忽然，他隱隱聞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氣，好像是從那個工具包里散發出來的。

這時，就見站在廚房門口的美惠子忽然軟綿綿地倒在了地板上。田中見狀嚇了一跳，剛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全身癱軟，一動也不能動了。當聽到從廚房里傳來滋滋的煤氣泄漏聲時，他看到那個檢修工人走出來，從容不迫地關緊了每一扇窗戶。

田中一下子明白了，這個人就是龜島。他的脊背頓時升起一陣寒意，天啊！龜島怎么這時候來了？田中想趕緊跟他解釋，卻發現無論他怎么用力，喉嚨都發不出一點聲音。田中猛地想起來，從那個工具包里散發出來的，肯定就是龜島引以為傲的迷魂香了！

關好窗戶后，龜島小心翼翼地將他們抱到一張床上并排躺好，還將他們的鞋脫掉，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床前。田中注意到，龜島不僅戴了手套，腳上還穿了鞋套，果然如他所說，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田中多想告訴他，自己就是他的雇主啊！可現在他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動。龜島一邊體貼地為他們蓋上被子，一邊充滿歉意地小聲說：“本來應該早點來送兩位上路的，不想剛到這兒就出了點意外，讓你們久等了！”

原來，龜島有一個職業習慣，去外地作案時從來不住酒店，而是找一家不需要登記身份的洗浴中心過夜，不想這次卻住了家黑店。錢包和手機丟了也就算了，可連他獨門秘制的迷魂香也丟了，沒有它，龜島沒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開展工作呀！龜島實在氣不過，就想使點手段要回迷魂香，沒想到這家洗浴中心竟然和警察有來往，最后龜島因尋釁滋事罪被關了五天。五天后，龜島一出來就抓緊時間買齊材料又做了一盒迷魂香，總算趕上了這最后一天。

在確保屋里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后，龜島關掉房間里的燈，然后小心地退出公寓，輕輕帶上了公寓的門。這下田中徹底絕望了，而可憐的美惠子直到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沒過多久，他們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當地警方發現了田中和美惠子的尸體。經過現場勘察，他們在田中身上找到了安眠藥粉，再根據現場的情況，做出了殉情自殺的結論。

（發稿編輯：田芳）

（題圖、插圖：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