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兒

編劇 劉夢牽

1.外景 盤山公路 日

云霧籠罩著大山，蜿蜒的盤山公路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一個背著旅行包的青年在公路上徒步向山上走，青年停下來，看看手表，又看看前方的路，重重喘了一口氣，又繼續向山上走。

身后傳來了“突突突”的聲音，沒等青年回頭看，一輛三輪車已經停在了他身邊，開車的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

女人：你去哪兒??？上來捎你一程。

青年：我去司家村。

青年看著三輪車后座的小女孩和滿滿一車的貨物。

青年：不麻煩您了，我能自己走著去。

女人：我們就是司家村的，快上來吧，你自己要走到天黑呢。

車上的小女孩已經開始搬車上的貨物騰位置。

青年不再猶豫，跳上了三輪車，踮著腳繞過成箱的雜貨，坐在一箱礦泉水上，抱著一箱方便面。

2.外景 崎嶇小路 日

三輪車在村里的路上顛簸，青年緊緊抓住車的護欄。

小女孩看著青年緊張的樣子，哧哧笑著。

青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女孩：大哥哥，你是哪個村的？以前沒見過你。

女人：我看人家像是城里來的，是不是？

青年：是，我來這兒教書。

女人：哎喲，是新來的先生啊，育才小學是嗎？

青年笑道：您怎么知道？

女人：我兒子也在那兒讀書。

青年：真巧。

小女孩笑道：也不是巧，因為我們村兒就這一所學校。

青年：那你也是在那兒上學嗎？

小女孩低下頭：我不上學。

青年的目光有些凝重。

3.外景 學校 傍晚

青年站在校門口，對著遠去的三輪車揮手告別。

三輪車后座的小女孩向青年用力揮手。

青年走進校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轉過身，隔著校門注視著遠去的小女孩。

4.內景 學校走廊 傍晚

放學鈴響起，學生們打鬧著往樓下跑。

校長：司志彥、司志堅你們兩個不要打架！下樓梯注意安全！

司志彥拍了一下司志堅，司志堅抬手想打回去。

司志彥：哎，校長說了，不許打架！

司志彥說完就跑下樓梯。

司志堅惱羞成怒，急忙追下去。

校長：這娃娃……

校長回頭看到走廊里的青年。

校長：您是葉老師吧？葉老師好。

青年：校長好，我是葉誠。

校長打量著這個精神的年輕人，露出欣慰的笑容。

校長：好，真好。

5.外景 操場 傍晚

教學樓后面的一小片空地上零零星星地栽了一圈樹，圍出一片較為平坦的土地。

幾個男孩子圍著一棵大樹比賽倒立。

校長：這是咱們的操場。

葉誠注意到剛剛打架的兩個男孩子又嬉笑著玩在一起。

校長：葉老師打算在我們這兒待多久？

葉誠：嗯？

校長：小葉你別在意，我就是隨口問問。這些年來支教的老師不少，來來走走，沒有能待上兩年的。我理解你們年輕人，但是我得對娃娃們負責啊。

校長說著，面露難色。

葉誠環顧四周，教學樓外墻斑斑駁駁，上面漆的紅字已幾近脫落，依稀辨得出“勤奮”二字，其余就看不清了。教學樓只有兩層，一樓是低年級，二樓是高年級。目光越過低矮的教學樓向上方望去，一抹炙熱的紅迎風飛舞在校園上空。

葉誠注視著招展飄揚的五星紅旗。

葉誠鄭重地說：校長您放心。

6.外景 校門口 日

悠揚的上課鈴響起，門衛老爺爺顫巍巍地從小屋走出來，準備關校門。

一個低年級的小女孩沖進校門，一只手拿著咬了一口的包子，另一只手朝校門口胡亂地揮了一下。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姐姐再見！

校門口一個大一點兒的女孩對著校園輕輕揮手。

小女孩急忙向教學樓跑去，一不小心被拖地的褲腿絆倒。

小女孩爬起來，撿起地上的包子，咬在嘴里，雙手提著褲子繼續往前跑。

7.內景 教室 日

同學們：老師好！

葉誠：同學們好。

葉誠朝著臺下鞠一躬。

葉誠環顧教室，拿起花名冊掃了一遍。

花名冊上六年級有18個學生，但是教室里只來了12個。

葉誠：我們來點一下名。司志彥。

司志彥：到。

葉誠：司志恒。

司志恒：到。

葉誠：司永豪。

司永豪：到。

葉誠：司志梅。

無人應答。

葉誠：司志梅呢？

司志彥：老師，她今天不來。

葉誠：為什么？她請假了嗎？

司志彥猶豫了一下。

后排同學嚷道：小梅只有禮拜二能來學校，禮拜二她爹回來帶她媽去縣里看病，那天她不用在家做飯！

同學們哄堂大笑。

葉誠：安靜。那司金桂同學呢？

司志彥：桂花她……這學期該輪到她妹妹上學了。

8.外景 校門口 日

女孩站在校門口。

門衛：桂花兒。

女孩：唉，四爺爺。

門衛：妹妹第一天上學？

女孩：嗯。

門衛：那你——

女孩：四爺爺，我回去了，中午過來接她。

女孩轉身離去。

門衛鎖上校門。

9.內景 教室 日

葉誠在黑板上寫字：《春》，朱自清。

同學們大聲朗讀：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

10.內景 司志梅家 日

司志梅坐在屋子門口，借著院里的陽光看書。

媽媽：小梅，小梅！讓我起來。

司志梅合上書往里屋走。

屋里墻上貼滿了榮譽證書。

司志梅扶起癱瘓的媽媽坐起來。

司志梅：您剛躺下又起來。

媽媽：去院里坐坐。

司志梅：好。

司志梅把媽媽扶上自己的背。

11.外景 校園 日

空無一人的校園里回蕩著同學們朗朗的讀書聲。

同學們大聲朗讀：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12.內景 小賣鋪 日

開三輪車的女人帶著小女孩在整理貨架。

學校的讀書聲傳到小賣鋪，小女孩跟著念起來。

小女孩：紅的像火，粉的像霞……

女人：把鹽拿過來。

小女孩：在這兒，白的像雪咧，哈哈哈。

13.外景 校園 日

下課鈴響起，男孩子們蜂擁著跑出校園。

葉誠看著墻上貼的“普及義務教育，建設文明村莊”橫幅，陷入沉思。

14.外景 司志彥家院子 日

司志彥帶著葉誠來到院門口。

司志彥：媽，葉老師來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由遠及近：老師來了？老師怎么來了？

志彥媽急匆匆走出屋，手在圍裙上擦了一下。

志彥媽：哎，先生，快進來快進來。

葉誠：大姐，是你呀！

葉誠認出志彥媽正是那天開三輪車的女人。

志彥媽：老師，快進來。家里亂哈，娃娃也沒……沒說老師要來。

小女孩從里屋跑了出來。

小女孩：大哥哥！

司志彥：叫葉老師。

小女孩：葉老師。

司志彥：老師您別介意，這是我妹妹，司杜鵑。

葉誠：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好名字！

志彥媽笑道：嗐，哪那么有文化呀，就是生她的時候門前的杜鵑花開了，就起了這么個名字。丫頭嘛，都興叫個花兒啊什么的。

15.內景 司志彥家 夜

屋里很黑，只有桌子上方掛著一個燈泡。

桌子里側擺著一排醬料的瓶子，桌子上散放著一些作業和雜物。

葉誠翻看著桌子上的書。

志彥媽和司杜鵑一人端著兩碗面走過來。

葉誠趕忙上去接過司杜鵑手里的面。

葉誠：小心燙。

志彥媽把最大的一碗面放在葉誠面前，這碗面上蓋著滿滿的金燦燦的炒雞蛋。

葉誠把炒雞蛋全都撥到兩個孩子的碗里。

志彥媽：葉老師……

葉誠：給娃娃吃。

司杜鵑沒動筷子，看了一眼媽媽的眼色。

葉誠眼神頓了一下，拌著面條招呼起來。

葉誠：快吃快吃，真香啊，手搟面。

志彥媽：志彥在學校又調皮了是吧？

葉誠：沒有沒有，我就是來了解一下各個學生的情況。那個，杜鵑，有六七歲了吧？

志彥媽：過了年就七歲了。

葉誠：那也該上學了。

志彥媽看了一眼在廚房收拾碗筷的司杜鵑，嘆了一口氣。

志彥媽：唉，老師啊，不瞞你說，他爹去年做生意賠了錢，我們沒想告訴娃娃們，誰知道那天被杜鵑一耳朵聽去了……唉，這個丫頭，就死活不去上學了，她總是說她年齡小，不會念書。先生啊，我沒文化，但我也懂理，日子可以緊一點兒過，但是娃娃得念書啊，不念書不行。葉老師，您勸勸她。

葉誠沉默了一下，他想起曾經有人對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16.內景 葉誠家 日(閃回)

葉誠和妹妹葉婷對坐在餐桌兩端，桌子上放著一張皺巴巴的錄取通知書。

兄妹二人穿著素色衣服，胸口別著“孝”字。

葉婷將通知書推到葉誠面前。

葉婷：哥，好學校，得去啊。

葉誠：不行，你還要讀大學。

葉婷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

葉婷：哥，我沒考上。

葉誠：沒考上就復讀再考一年！

葉婷：我就不是讀書的材料！

葉婷拿起通知書，撫了撫上面的皺痕，眼淚掉了下來。

17.外景 火車站臺 日

葉誠背著旅行包，拉著行李箱，登上火車那一刻回頭望去，神情復雜。

葉婷挽著母親，在車下微笑著揮手。(閃回完)

18.內景 司志彥家 夜

志彥媽：葉老師？

葉誠回過神來。

葉誠：啊，好，我跟她說。

葉誠轉頭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司杜鵑。

葉誠堅定地說：我一定會讓她上學的！

19.外景 村路 夜

村里的夜格外黑，葉誠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土路上。

葉誠路過一戶人家，里面傳來爭吵的聲音。

(畫外音)沒錢你還回來干什么？你看看家里過成什么樣子了，小丫頭天天穿著她姐的舊衣服舊鞋，大丫頭又長高了，只能穿我的舊衣服。你說家里只供得起一個孩子，就讓她倆輪流上學，這叫什么事？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隨即，屋里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和木制家具砸在地面上的沉悶聲音。

屋里沉默了一會兒，傳來小孩子嗚咽的聲音。

(畫外音)爹，媽，你們別打了。

20.外景 學校門口 夜

葉誠繼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走著，遠處只有學校門口的路燈還亮著。

葉誠走近，看到一個小女孩在路燈下看書。

葉誠：司志梅。

女孩抬起頭。

葉誠：是不是司志梅？

司志梅：你怎么知道？你是誰？你不是我們村的吧？

葉誠：你猜猜我是誰？

司志梅打量了一下葉誠，又回頭看了看校門。

司志梅：您是新來的老師吧，葉老師？

葉誠笑著點了點頭。

司志梅趕忙站起來，鞠了一躬。

司志梅：葉老師好。葉老師，我還是想問，您怎么知道是我的？

葉誠：司志梅同學，每周只有周二一天來上課，每回考試卻都是年級第一，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葉誠指了指司志梅的書本。

葉誠：自然是有人讀夜書了。

司志梅不好意思地笑了。

司志梅：每天晚上等媽媽睡了，我就會來這里看書，四爺爺會給我們留燈。

葉誠：你們？

司志梅：嗯，還有桂花。你看，她來了。

司金桂從遠處走過來，頭發蓬亂，臉上掛著未干的淚痕。

葉誠注意到司金桂的衣服上繡著幾塊花兒形狀的補丁。

葉誠敲了敲門衛室的門。

葉誠：四爺爺，借您的門衛室一用好嗎？

21.內景 門衛室 夜

葉誠和兩個學生圍坐在桌子前，四爺爺戴著老花鏡在簡易的床上看書。

葉誠翻開司志梅的書。

葉誠：今天我們學了朱自清的《春》……

22.外景 村子 夜

漆黑的夜里，萬籟俱寂，皎潔的月光和門衛室的燈光交相輝映。

23.外景 校園 日

教學樓后面那幾棵樹枝葉蒼蔥，在陽光的映照下翠油油的，綠得發黑。

悠揚的上課鈴響起，門衛四爺爺顫巍巍地從小屋走出來，準備關校門。

一個低年級的小女孩沖進校門。

四爺爺：杜鵑，你遲到了，快上去。

同學們的聲音響徹校園：老——師——好——

司杜鵑在空蕩的校園中奔跑。

24.內景 教室 日

葉誠站在講臺上，把手里的卷子分成兩份，遞給司志彥和司志梅。

葉誠：同學們，今天我們?？?。你們倆把卷子發一下。

司志堅舉手：老師，什么是模考?。窟€沒到期末呢，怎么就考試了？

司金桂：這你都不知道，就是模擬考試，是考前練習。

葉誠：金桂同學說得對，同學們馬上就要考中學了，我們要先做一下往年的題，這叫真題，只要大家都能做對，下個月大家就能考上。

司志彥：老師，是縣里的中學嗎？

葉誠笑道：是市里的中學。

同學們一片嘩然。

同學甲：哇！真的嗎？

同學乙：我還沒去過市里呢。

同學丙：我也沒有，我們考完就可以去城里上學了？

葉誠：大家安靜，現在開始考試。

25.內景 辦公室 日

葉誠在紙上登記著學生的成績，校長在旁邊翻看著卷子。

校長：好，真好，太好了！

校長一把拉過葉誠的手。

葉誠手里的紅筆劃到了校長的袖口，校長絲毫沒有在意。

校長右手用力握著葉誠的手，左手拍著葉誠的肩。

校長激動地說：葉老師，太好了，我們畢業班的成績從來沒有這么好過。哎呀，葉老師，這么看，有12個娃娃能考上縣里的中學呢。

葉誠拿起成績單，幾個同學的名字被圈了起來。

葉誠：校長您看，司志梅、司永豪、司志彥這三位同學的成績特別優異，我想帶他們去市里考一考。

校長眼中閃過驚喜的光芒，然而隨即神色卻暗淡下來。

校長：小葉啊，市里上學，學費貴，生活費也更高。

葉誠：我——

校長：你別你了，你貼補那幾個女娃娃上學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哪還有錢??？

葉誠低下頭，臉色也沉下來，眼睛盯著那幾個畫了圈的名字。

校長：你白天在學校教書，晚上給娃娃們補課到半夜。還天天上門家訪，做工作，讓全村的女娃娃都能讀上書……

校長輕輕笑了一下。

校長：我記得你來的時候，白白凈凈文文氣氣的，一看就是城里的娃娃。這還不到一年……

校長雙手握住葉誠的手。

校長：葉老師，你為我們司家村，為這些娃娃們，做得夠多了。

葉誠：校長，這件事我已經想好了，我們之前申請的上級教育部門的專項撥款資金馬上就下來了，可以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另外，我還有一個想法，我想把咱們學生的學習生活記錄下來，發到網上去。

校長：發到網上？

葉誠：我也是才想到的。

葉誠在手機上翻找著。

葉誠：您看，這是上周一孩子們升旗的視頻。那天是第一次，咱們小學所有同學都到齊了，本來我就是想記錄一下，沒想到發到網上之后，有那么多網友點贊。

校長：點贊？

葉誠：就是喜歡，大家都愛看咱們的孩子。您看網友都在說，在咱們山里孩子的臉上看到了朝氣，看到了希望。

校長接過手機，細細地看起來。

校長欣慰地笑了：是齊，一個都沒少。

26.外景 村子 日

村里的夜格外靜，救護車的警笛聲響徹司家村。

漆黑一片的村莊，一戶接著一戶亮起了燈光。

27.內景 司志彥家 夜

志彥媽打開燈，看著身邊同樣被驚醒的女兒，幫女兒掖好被子，又輕拍兩下。

志彥媽輕聲道：沒事啊，我出去看看。

志彥媽下床向屋外走去。

28.內景 司金桂家 夜

司金桂和媽媽同時走到門口。

金桂媽：你在家看著妹妹，別讓她醒了亂跑。

金桂媽拿著手電筒出了院門。

29.內景 職工宿舍 夜

葉誠坐在書桌前，借著昏黃的燈光伏案批改著作業。聽到遠處傳來笛鳴聲，葉誠停筆抬頭細聽，確定是救護車的聲音。

葉誠抓起椅背上的衣服搭在肩頭，推門出去。

30.外景 村間小路 夜

與往常午夜時分的漆黑靜謐不同，葉誠出了校門就看到村莊家家戶戶燈火齊亮，門口那條土路被手電的光束照得發白，匆匆的人影向司志梅家走去。

葉誠也跟了上去。

31.內景 司志梅家 日

葉誠趕到的時候，司志梅家已亂作一團。

隔著人群，在男人們的忙亂和女人們的哭喊中，葉誠看到司志梅的媽媽被抬上救護車，爸爸隨即跟上，又上去了兩個中年女人。

一個女人緊緊扯住司志梅，向車上的人揮了揮手。

嘈雜中，葉誠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很快救護車便開走了。

32.外景 校園 日

字幕：星期一。

早上7:00，育才小學的升旗儀式準時開始。

國歌奏響：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

鮮紅的國旗在學生們振奮有力的歌聲中緩緩升起。

葉誠拿著手機走過每一個孩子身邊。

國旗隨著國歌的最后一個音節升到頂點。

在一聲“禮畢”之后，學生們整齊地落下了右手。

葉誠拍完最后一個鏡頭，凝重地望著方陣中的空位。

字幕：這是司志梅請假的第三天。

33.內景 司志梅家 傍晚

司志梅拿著牙刷、牙膏、毛巾走進客廳，用塑料袋裝好，塞進桌子上的大袋子里。又去廚房拿了牛奶和方便面，也塞進袋子。

司志梅檢查了一下袋子里的東西，想了想，又回到自己屋里，抱了一個灰撲撲的舊布娃娃出來，也放進袋子。

家里的電話響起。

司志梅：喂，爸……嗯，我都收拾好了，還需要什么？好，我晚上送過去。媽怎么樣？那……那什么時候能做手術……這么多錢？好，嗯，我包了餃子，一會兒給你們送過去。

司志梅掛了電話，蜷縮在椅子上，把袋子里的布娃娃拿出來，抱在懷里哭起來。

葉誠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個小蛋糕。

不知站了多久，葉誠敲了敲開著的門。

葉誠：小梅。

司志梅抬起頭，在娃娃上蹭了把眼淚，又將娃娃放回袋子，快步走到門口。

司志梅：葉老師，您怎么來了？

葉誠將手里的小蛋糕遞給司志梅。

司志梅苦笑道：我都忘了。

葉誠：我那兒有你們的檔案。生日……

葉誠突然想到這句普通的祝福顯得不大合適，頓了一下。

葉誠：對不起。

司志梅：謝謝葉老師。

司志梅抬起頭，雙眼泛著淚光注視著葉誠。

司志梅：真的，謝謝您。

葉誠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拉司志梅坐下。

葉誠：小梅，來，你填一個表，去拿張紙來，我念，你把信息寫下來。

司志梅一臉疑惑。

葉誠：現在有一些需要很多錢看病的人，他們把自己的信息發布到網上，就會得到大家的幫助，這就叫眾籌。

司志梅似懂非懂，走進里屋拿出紙筆。

葉誠一個人留在客廳，目光落在了桌子上司志梅這次?？嫉木碜由?。

34.外景 村間小路 傍晚

下午放學，司杜鵑飛奔回家，長長的辮子在風中散開，身后揚起陣陣黃土。

35.內景 司志彥家 傍晚

杜鵑跑進里屋，趴在地上，從床底下夠出一個瓷壇子。

杜鵑急忙把瓷壇子翻倒過來，蓋子掉到地上，碎了，零錢散落一地。

36.外景 村間小路 傍晚

志彥媽拉著司杜鵑向司志梅家走去，手里捏著一個褪了色的信封。

杜鵑的口袋鼓鼓囊囊，手里還攥著幾枚硬幣。

37.內景 司志梅家 傍晚

志彥媽拉著杜鵑走到司志梅家門口，發現門是開著的，往里一看，里面已經擠了滿滿當當的人。

鄉親們由村主任帶頭，每個人手里都捏著一個信封。

司志梅淚流滿面地看著村里的爺爺奶奶叔伯嬸子們。

葉誠坐在餐桌前，用鋼筆在小本子上一筆一畫地記下鄉親的名字。

司志梅接過葉誠的本子，攥在胸前，朝大家跪了下去。

38.外景 校門口 日

葉誠走到學校的時候，門口已經站滿了人，有學生，有家長。

永豪媽媽給永豪整理著校服領子，又幫他背上書包。

司志梅的爸爸推著媽媽的輪椅，司金桂拉著司志梅的手。

志彥媽媽和司杜鵑正在整理著三輪車上的行李。

其他的學生和家長也在門口興高采烈地聊著天，看到葉誠來了，熱情地圍了上去。

眾人：葉老師好！

葉誠：同學們好，鄉親們好。我帶孩子們去市里考試，你們就放心吧。咱們的娃娃刻苦，一定能考出好成績的！

葉誠看到人群中的司志梅母親，快步走上前。

葉誠：做完手術快一個月了吧，恢復得怎么樣？

志梅媽含著眼淚，拼命點頭，說不出話。

司志梅：好多了，我們全家人真的感謝大家。謝謝政府的補助，謝謝鄉親們的捐助。特別要謝謝葉老師，您幫我在網上發了眾籌，一下子就把錢都湊夠了，我……

司志梅哽咽起來。

司志梅：我……鄉親們的錢我們會盡快還上的?？墒抢蠋?，政府補助、社會眾籌的錢我該怎么還？

葉誠：長大成材，回饋國家。

司志梅掛著眼淚的眼睛抬起，目光變得堅定。

校長領著孩子們走過來，向葉誠鞠了一躬。

葉誠趕忙扶起校長。

校長：葉老師，有好消息，有幾個慈善組織在網上看到了我們的視頻，準備資助娃娃們上學，剛打過電話，明天他們就來咱們學?？疾炝?。

葉誠：太好了！

校長：葉老師，謝謝你。我代表我們司家村，謝謝你！

司志梅、司永豪、司志彥依次登上了三輪車，葉誠也準備上車，衣角卻被司杜鵑拉住。

司杜鵑：葉老師，您還會回來嗎？

葉誠：當然。

葉誠環顧了一下鄉親們，又望向學校。

(畫外音)得益于教育部門的撥款，操場已換成了塑膠跑道，教學樓也從里到外重新翻修過，黃色外墻上漆著鮮紅的“勤奮、尚學、開拓、創新”的校訓。

葉誠抬頭望去，目光越過新教學樓，那面五星紅旗在初升的陽光下紅得格外熱烈。

葉誠：我一定會回來。

葉誠回過頭看著司杜鵑，蹲下身，整理了一下她的紅領巾。

葉誠笑道：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咱們司家村比哪兒都好。

司杜鵑笑起來，缺了一顆門牙的嘴笑得格外燦爛。

39.外景 盤山公路 日

陽光灑在蜿蜒的盤山公路上，一輛三輪車“突突突”地駛來。

三輪車后面坐著一個青年、兩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往山下開去。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