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建華
有些人,注定屬于荒野和山川
而她,更被注定屬于高高的雪山
皚皚的冰川,屬于蒼鷹的翅膀
與稀薄的空氣,屬于從無人跡的
茫崖灘北雪峰,以及四川雀兒山
青海玉珠峰、新疆慕士塔格峰
那些山,從五千多米、六千多米
壁立攀升,直至七千多米的巔峰
最近的征服,也是最高的目標
海拔8848.86 米
珠穆朗瑪峰,比莽昆侖更為
陡峻雄極,傲立于天地間
欲與天公試比高低
噢,珠穆朗瑪,藏語大地之母
現在,我更愿意把她看作
一個征服者的名字,雖然迄今
緣慳一面,她卻曾與我同在
花土溝油田,扛過攝像機
生于德令哈,一個頗具
軍人父親豪放氣質的女人
為了讓我知曉這個名字,也讓
更多素昧平生者,知其芳名
多次驚魂,第三極四伏的危機
生死一線的僥幸,不堪細數的
創傷。然而,
珠峰就在那兒,喜馬拉雅的
冰雪大氅,閃耀著英雄的眩目光輝
地球上最高的山,她都敢于攀登
回家最遠的路,她也已經走過
成語中還有很多例子可以體現這一現象,比如“堅壁清野”中的“堅”和“清”、“竭澤而漁”中的“竭”、“治國安民”中的“治”和“安”、“人盡其才”中的“盡”、“粉身碎骨”中的“粉”和“碎”、“豐衣足食”中的“豐”和“足”都是形容詞的使動用法,都可以按照“使賓語謂語”的格式來解釋。
年過半百,卻想要更熱烈地
活著,更熱烈地看看世界
“7+2”,是其執拗的夢想
圍觀的我們,唯有真誠地祝禱
但愿命運之神,能給她更好的命運
注:“7+2”(攀登七大洲最高峰,且徒步
到達南北兩極點的極限探險運動)
三十年前的今天,我們在青海高原
歡度元宵佳節,一個特別有意義的
日子,盛大的婚禮和愛情故事
反復被朋友們提及,還有美好的
祝福和鮮花,甜蜜的巧克力
在遙遠的西部之西,寒冷的湖
涌動著灼熱的浪,一對尋常
柴米油鹽夫妻,最是溫馨的生活
孝順父母,哺育女兒,禮敬先賢
熱愛祖國,成為最好的自己
的確是鶼鰈情深,風雨共傘
三十年來,在衡岳湘水
我們播下無數善因,收獲
許多善果,結緣今天聚會的
嘉賓,這人世間最尊貴的知己
白霧,在眉毛上結成了冰霜
盆地中心的澀北
風,比所有的地方都要寒冷
天然氣,則溫暖了
西北四省
那個極寒中的采氣者
是我在青海油田的同輩人
虎年春節
他在澀北氣田,堅持站好了
最后一班崗
或許,我們從來不曾相識
但在柴達木的夜空下
卻于同一時間
舉首仰望
天宇中浩渺的繁星
而他甚至并不知曉
在遠離澀北八千里外的南方
一個從未到過澀北的人
突然間,心血來潮
迎著寒風,為他祈禱平安
世紀末,最潰不成軍的一支隊伍
最具暴富夢想的一支隊伍
河湟谷地的撒拉爾
薄暮時分,擂著春天的鼓點
陸續抵達青海最西部的
花土溝鎮
這些衣衫襤褸的沙娃們
乘坐手扶拖拉機
攜帶破爛的行李與粗糙的干糧
最原始的淘金工具
挨挨擠擠在
一支望不到頭尾的車隊中
循化街子,伊瑪目大橋
羊肉飄香的西寧,湟源縣城
慢鏡頭似的,退隱于兩三千里外
沿途漫天塵沙,朔風刺痛骨髓
眷顧他們的,還有強烈的紫外線
偶爾,會有一陣滂沱大雨
翻過日月山,再翻過橡皮山
夜宿察汗烏蘇、香日德、諾木洪
繞過格爾木、那棱格勒河、老茫崖
所有車輛都高聲鳴笛,喝令他們讓道
沙漠的盡頭,仍然是沙漠
戈壁的遠方,依舊是戈壁
運氣好的話,一個半月可以趕到
花土溝,然而無親無故的
邊城,卻并不歡迎他們
離鄉背井的沙娃,身無分文
住不起,最簡陋的客棧
吃不起,清真飯館的尕面片
鎮子外,那一小片樹林
是他們歇腳的地方
跟著各自的金把頭,扎下一頂頂
簡陋,而又邋遢的帳篷
陽氣稍轉,成群結隊地涌上大街
開心的樣子,讓路人十分羨慕
然后,展開更加艱難的行程
可可西里,紅金臺高地
血腥的爭奪戰,必須以命相搏
誰都無法保證,誰能安然回到故鄉
花土溝人,極少見過相同面孔的
金子客,毫發無損地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