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再設計”理念研究中國高級時裝的設計趨向

許 琳

許 琳：蘇州大學藝術學院碩士研究生

一、原研哉“再設計”理念

“再設計”（RE-DESIGN）是日本設計師原研哉提出的一個設計理念。其內在要求是重新審視我們原本的設計，讓設計回歸到原點。設計不是在基礎的物上做無謂的加工。他認為，技術的進步固然能為設計帶來新的天地，但設計師們已經開始注意到另外一點，那就是我們熟悉的日常生活中也蘊含著無數設計的可能，并不是只有制造出新奇的東西才算是創造，把熟悉的東西當成未知的領域再度開發也同樣具有創造性。［1］“再設計”探索的是設計的本質和獨特內涵。

原研哉在設計上有著獨特的見解，對日本文化的理解也極為深刻，希望自己能做出“日本的”設計。他所提出的“再設計”理念也深受自身觀念的影響。2000年的“再設計”展覽，其背后是根深蒂固的日本文化和本土設計師的職業背景。從其觀念到意象再到產品，其中所呈現的傳統審美觀的物化、嬗變，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日本的本土設計。［2］即使是在西方極簡主義的強烈沖擊下，原研哉仍然能夠立足于對傳統的“再設計”，將東方的意象文化融入到設計中。例如，他運用東方哲學觀為無印良品構建了一個“虛無”的禪意世界，成功地將無印良品帶到一個“日本本土”的設計思潮中，使其成為日本本土文化成功的設計代表。這樣的設計理念對我國的高級時裝設計也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和指導意義。

二、中國高級時裝設計現狀分析

（一）具象設計向意象設計的轉變

中國高級時裝發展迅速，其設計指向也在逐漸發生變化。尤其是在對傳統元素的運用上，已經由具象逐漸向意象轉變。郭培2010年的“一千零一夜”中《青花瓷》（圖1）的設計，在當時引起一陣熱潮，也備受外國人推崇。設計師采用青花瓷圖案，并應用于全身。青花圖案精美、工細（圖2）。中國高級時裝設計師勞倫斯·許為范冰冰設計的《東方祥云》（圖3）在2010戛納電影節上獲“十大最佳紅毯著裝獎”。禮服上所繡的龍、祥云、浪花等皆是中國傳統經典圖案，明黃色代表了吉祥與歡喜，因而《東方祥云》一亮相就吸引住外國媒體的眼球，并被英國皇家維多利亞和艾伯特博物館永久收藏。這些都是極為明顯的表現中國傳統的設計。這樣的設計雖然能夠鮮明地表現中國傳統文化，卻只是停留于表象。長期以來，傳統圖案已經在中國人的心理上固化。因此在運用傳統圖案時，中國設計師更注重傳統元素表現的整體完美性，很難打破原有的思維模式。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元素的發揮，從而使創新的步伐變得艱難許多。［4］

近年來，中國高級時裝設計師紛紛探索傳統文化的設計表達。2014年11月，“XIUNIANG·2014李薇高級服裝定制作品發布會”在北京舉行，備受觀眾矚目。作為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染織服裝系教授、博士生導師，李薇幾十年來不斷探索中國傳統文化，致力于回歸到中國傳統的意象表達。在她所發布的系列作品中，《青山綠水》（圖4）表現的是國畫的色彩和氣韻，薄紗材質傳遞出“虛無”的意境；《夜與晝》（圖5）采用了大量寫意手法，汲取了中國水墨和老子“有無相生，黑白相倚，陰陽流變”的思想，將傳統藝術與哲學思想融于服裝中。將傳統文化通過意象的方式進行表現，無疑豐富了中國高級時裝的表現形式。

（二）東西方元素的交融

在中國高級時裝設計中，部分設計師運用中國元素與西方元素進行融合，主要表現為將傳統工藝、圖案與西式廓形、結構相結合。勞倫斯·許的設計最大特點就是中西合璧。他擅于從中國傳統文化中提煉極具東方特色的設計元素，再配以西式的立體裁剪。例如，他為張靜初設計的《夢回盛唐》（圖6）、為周韻設計的《云錦晚裝》（圖7），都是將東方元素與西式廓形結合的典型案例。2015年，勞倫斯·許“云錦大秀”（圖8）在米蘭世博會中國館成功上演。在云錦禮服的設計制作中，勞倫斯·許改變了過去以刺繡為主的工藝，配合云錦現有的面料特色，更多地采用羽毛和局部刺繡的方式；在造型款式上，他運用西方禮服的廓形，使服裝更趨于時尚化。

熱衷于華服創作的張志峰，秉持“貫通古今，融匯中西”的設計理念，將中國傳統文化和西方服飾的經典元素相結合，通過西式立裁，達到普世效果。他于1992年創立的NE·TIGER（東北虎）品牌致力于從華夏文化中汲取靈感，用西方的立體裁剪勾勒和襯托中國傳統服飾的內涵和神韻。NE·TIGER（東北虎）以“大元”為主題發布的2014春夏高級時裝（圖9、圖10），提取了元代服飾中歷久彌新的經典元素，吸收了元朝氣勢磅礴的服飾文化風格。其面料選用“寸錦寸金”的珍貴云錦及緙絲，更創造性地結合了絲絨、皮草和蕾絲；工藝上，選用了視覺效果立體逼真的絲帶繡，針法精湛。精巧的盤扣和蘇州盤金繡錦瑟和鳴、流光溢彩，結合簡約、立體廓形的國際流行趨勢，將中式元素與西服、燕尾廓形進行了完美的融合。

高級時裝始于西方。中國高級時裝在發展過程中將中國傳統文化與西式造型相結合，呈現出“中西合璧”的新風格，在一定程度上更容易被國際所接受。但目前，設計師在運用西方造型款式上常常陷入固有的模式中，創新能力不足。

三、中國高級時裝的設計趨向

（一）設計理念的“再設計”

1.基于中國傳統文化根基

中國高級時裝有著本民族獨特的傳承性，幾千年的華夏文明是設計師取之不盡的靈感來源。這些傳統文化必然會對本土設計師產生影響，并融合在其設計理念中。文化傳承的效果依賴于其載體的認可度。郭培、勞倫斯·許等設計師設計的服裝被世界所認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中國傳統文化的受歡迎程度和傳播效果。郭培在接受采訪時曾說：“中式設計，是中國設計師的心結。太多人做，卻太少人明白精髓。外國設計師面對中式其實沒底氣，可恨的是中國人更沒底氣。比如老式旗袍，我敢保證沒幾個設計師弄明白了。為什么宋美齡穿著領口緊箍的旗袍仍可自如揮桿？精髓在于領口和側襟的玄機。”設計如果不能夠立足于傳統文化，利用其深刻內涵進行“再設計”，那么就只會變成傳統元素的簡單羅列，缺乏文化積淀。這樣的設計也就失去了意義，文化傳承也就無從談起。

日本設計師三宅一生說：“我這一生都在發掘和服背后的精神而不是和服本身。”這樣的理念同樣適用于中國高級時裝設計。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涵需要設計師去挖掘，需要回歸原點去探索其本質。傳統文化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卻不是可以直接“拿來用”的，需要設計師對其進行深入理解和“再設計”。李薇的作品《新中裝》（圖11）被維多利亞和艾伯特博物館永久收藏，并從2019年11月開始被列為該館的常設展品。中山裝從誕生起就承載著特殊的含義。在這個作品中，李薇采用柔軟的絲綢，使服裝回歸自然；面料的褪色處理喻示出時空的變遷，既保留了時代的印記，又符合當代的審美。李薇通過獨特的東方視角對傳統文化進行反思，挖掘傳統手工藝的神韻，對傳統文化進行深入理解和“再設計”，創作出了富有東方意蘊的作品。而正是這樣立足于傳統文化根基，具有傳統內涵的“再設計”，才更容易直達人心，引起人的特別關注，喚起人的情感共鳴。這也應該成為中國高級時裝設計的未來趨向。

2.高級時裝功能性的轉化

研究的結果表明學生總體來說缺乏與策略相關的意識。他們相對來說缺乏豐富的策略儲備，例如他們對學習策略不大了解。因此，他們不能實施恰當的學習策略和有意識的控制學習策略的使用[6]。所有這些都說明學生在不同的語言學習任務中實施恰當的學習策略以及控制策略使用方面的能力比較低。因此學習策略的培訓也是迫在眉睫。學習策略的訓練旨在幫助學習者考量影響自己學習的因素，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學習策略，這樣學習者才可能更有效的學習，并且對自己的學習負責。它更加關注的是學習過程，因此強調是如何學而不是學什么。因此高校應盡可能地為非英語專業大學生自主學習英語的過程中提供相應的幫助和指導，讓學生掌握如何自主學習英語的能力。

在中國高級時裝的發展歷程中，傳統手工藝占據了重要地位。手工制品最能寄托人的情感。一件手工制作的服裝，承載的也許是對母親的思念、對兒女的期望；一件具有家庭傳承歷史和使用氣息的手工藝品或者手工家具，往往成為一個家族的情感寄托和象征。［5］高級時裝對傳統工藝的傳承同樣被賦予了情感。但在工業革命后的現代社會，傳統手工服飾已失去原有的意義，高級時裝承載的手工技藝受到大機器生產的沖擊。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國高級時裝的發展。因此，對高級時裝功能性的轉化顯得尤為重要。

隨著工業生產的發展，傳統工藝已不再是必需，而只是對工業生產的一種補充。而高級時裝在對傳統文化和傳統手工藝進行應用時是賦予了文化和情感的。現如今，高級時裝的功能性已不僅限于穿著或是情感寄托。傳統工藝在高級時裝中的應用，不僅可以滿足人們對高級時裝不斷提高的要求，而且對傳統工藝的傳承和發展也具有積極意義。中國高級時裝已成為中國傳統文化和民族精神的載體。如果說傳統手工藝人的任務是傳承，那么當代設計師的任務便是通過對傳統文化的理解和“再設計”，賦予高級時裝更多的精神文化內涵，使消費者的目光轉向傳統工藝，喚起消費者對傳統民族文化的認同。

（二）表現形式的“再設計”

1.傳統與現代的結合

德國現代建筑師和建筑教育家瓦爾特·格羅皮烏斯（Walter Gropius）在其《全面建筑觀》中指出，真正的傳統是不斷前進的產物——它的本質是運動的，不是靜止的，應該推動人們不斷前進。［6］傳統與現代并不是對立的，高級時裝對傳統文化的運用應該符合當代的“境”。這就需要設計師對傳統和現代有充分的理解，在此基礎上才能進行“再設計”表現。國內高級時裝設計師將傳統與現代相結合的案例不在少數，大多表現為與現代造型、現代面料的結合。郭培在設計中就將工業加工工藝融入高級時裝中，運用現代技術表現傳統文化。如在“遇見”系列（圖12、圖13）中，郭培運用略帶科技感與超現實風格的面料與古典繁復的手工工藝相結合，又運用了我國傳統的龍的圖案，實現了傳統文化在高級時裝中的“再設計”。

傳統與現代并不是對立的兩方。高級時裝中傳統與現代的結合包括但不限于與現代造型、現代面料的結合，其實手工藝本身就是一種傳統與現代的結合。一直以來，傳統手工藝都是就地取材，尤其是當下對再生資源的運用，更體現出了現代特征。例如高級時裝對植物染料或是天然絲織物的運用，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種“再設計”。這樣一種對環境低影響的表現形式，符合現代時尚消費的“綠色環保”生活理念和現代可持續發展的社會發展理念，何嘗不是一種傳統與現代的巧妙結合！

2.文化內涵的抽象表現

中西方思維模式不同，在對文化的表現上也截然不同。中國傳統文化注重“意象”的表達，追求一種“境”。但國內部分設計師在對傳統文化的運用上顯得過于保守，有的甚至直接將傳統圖案移用到服裝中。過于直白的表達使得設計變得異常僵硬。李薇曾說：“作為藝術表達的手段，無論是語言還是圖像或是聲音，其本身都是有限的。但中國藝術的追求，絕不是僅僅停留在有形的聲、色上。聲、色只是寫意的手段，而‘意’的境界則是超越了聲和色的。‘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藝術便存在于這無形的大道之中。”李薇在她的設計中試圖從精神層面表現東方意境，尋找國際化的藝術語言，將東方的傳統文化進行意象的、抽象的表達。文化的傳承不僅僅是圖案的傳承，精神層面的含義更需要設計師去挖掘，并在深刻理解其內涵的基礎上對其進行“再設計”表現。這是高級時裝設計師最應該重視的，也應該是未來中國高級時裝發展的趨勢所在。

（三）展示方式的“再設計”

展示方式在高級時裝的發展中也極為重要，一個不同尋常的展示方式能夠讓服裝在原有的基礎上更加奪人眼球。但目前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對于高級時裝的展示仍然多為走秀形式。而李薇的“夜與晝”系列在法國馬賽現代藝術博物館舉辦的“身體中國”中國當代藝術展中則運用了與眾不同的展示方式。她摒棄了傳統的走秀展示，將服裝以壁掛的方式進行展出，通過這樣一種靜態的展示方式傳達一種東方美學。在對高級時裝展示方式的“再設計”方面，設計師馬可可以說是領軍人物。2007年，其“無用之土地”（圖14）在巴黎時裝周亮相。這場不同以往的發布會，沒有精心設計的T臺，沒有精致妝容的模特，就連服裝也沒有傳統意義上的華麗。模特們滿臉泥土，穿著粗獷厚重的衣服（圖15）佇立于燈箱之上，完全靜止不動。這場顛覆性的發布會在當時備受贊譽。2008年，在其“奢侈的清貧”發布會上，來自不同國家的不同民族、年齡的舞者，身穿簡潔、樸實的手工制作服飾，伴隨著中國老織布機的聲音，緩慢步入。這樣的展現方式再一次驚艷了世界。李薇和馬可對于高級時裝展示方式的“再設計”，使其設計理念以一種更好的方式呈現出來。這些全新的展示方式無疑是具有創造性的，同樣推動了中國高級時裝的發展。

中國高級時裝的發展離不開中國設計師的推動。雖然中國本土高級時裝的發展仍然面臨許多困難，自身也存在許多問題，但在設計師不斷的探索中，我國的高級時裝正越來越多地獲得世界的認可。在新時代的背景下，中國高級時裝的發展需要以“再設計”為理念，深刻挖掘真正代表中國的文化內涵，使中國高級時裝更具精神內涵，從而煥發新的活力。我們有自信也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代表中國的高級時裝設計終將蓬勃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