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油車禁售進入倒計時？

編輯/盧娜

“中國汽車已經初具停售燃油的基本條件”，長安汽車董事長朱華榮此言一出，好像一顆重磅炸彈，瞬間激起千層浪，又一次將“禁售燃油車”的話題推上風口浪尖。

朱華榮是在2022 世界新能源汽車大會（WNEVC）上做出上述表態(tài)的，但這并不是他第一次發(fā)表類似言論，此前他還說過“未來3 到5 年，將有80%的中國燃油車品牌‘關停并轉’（即關閉、停產、合并、轉型）”。

誠然，從碳減排的大勢來看，禁售燃油車的建議是符合實際的。隨著各國減碳步伐的提速，新能源汽車的市場占有率也在飛快提升，以歐盟為首，包括英國在內的歐洲國家，都相繼提出各自禁售燃油車的時間表。不過，禁售燃油車，我們真的準備好了嗎？

圖/ 視覺中國

禁售時間已定？

禁售燃油車，本質上是涉及制造業(yè)、供應鏈、交通體系和基礎設施的系統(tǒng)性問題，所以關乎全局的決策自然需要從長計議。盡管歐洲在“禁燃”方面步子邁得堅決又快速，但歐洲各車企也存在大象轉身難的困局，各國對“禁燃”的爭議仍在繼續(xù)。在歐盟宣布“禁燃”的時候，27 個國家用了16 個小時談判才達成了協(xié)議，其中的復雜與艱難可想而知。

事實上，禁售燃油車早就不是一個新鮮的話題。自2017 年我國提出研究“禁售燃油車時間表”的說法，新能源汽車與傳統(tǒng)燃油車的發(fā)展關系就一直是業(yè)內關注的焦點。直至5 月20 日，中國石油消費總量控制和政策研究項目（以下簡稱“油控研究項目”）在京發(fā)布《中國傳統(tǒng)燃油車退出時間表研究》報告（以下簡稱“《報告》”），其中綜合中國汽車產業(yè)發(fā)展及排放目標，對燃油車的退出時間進行了分析預測，提出中國有望于2050 年以前實現傳統(tǒng)燃油車的全面退出，而以北京為代表的特大型城市，公交車、物流車、出租車以及網約車市場或將提前到2020 年實現全面新能源化，私家車領域則將在2030 年前后完成這一目標。

區(qū)域上，此次報告給出的目標預設中，根據中國各個區(qū)域經濟發(fā)展、汽車飽和度、燃油車限購限行、新能源汽車產業(yè)布局和推廣力度、政府決策與執(zhí)行力等十大指標，共劃分出四個層級。其中第一層級城市，除了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四個特大型城市外，還有功能性示范區(qū)域，如海南省、河北省雄安等地區(qū)都將率先實現燃油車禁售的目標。

其中，關于海南省的禁售燃油規(guī)劃，早在2022年年初的《海南省大氣污染防治條例》新聞發(fā)布會上就已落實，發(fā)布會主題內容為：海南省將于3 月1 日起，逐步禁止銷售燃油汽車，并加快充電樁、充電設施等配套基礎設施建設，預計將在2030 年前禁止燃油汽車上路行駛。這一決定的出臺，讓海南省成為中國第一個提出禁售燃油車的省份。

在車型的退出順序上，該報告指出，在所有燃油車類別中，公交車、出租車、分時租賃及網約車、郵政與輕型物流車、機場港口車、環(huán)衛(wèi)車、公務車領域等燃油車或將在2030 年率先實現退出。其次將是私家車，除了一二線等有條件實現提前退出的城市外，全國范圍內的全面退出或將在2040 年實現。但鑒于目前純電車技術尚有安全、續(xù)航、基礎設施等瓶頸問題亟待突破，因此在替代車型上，混合動力車型將成為前期過渡的主力。而未來到2050 年，純電動車在私家車領域的占比或將達到85% 左右。最后是輕卡、重卡、客車等商用車。

“2050 年”是該報告基于各汽車企業(yè)未來新能源汽車發(fā)展目標與技術戰(zhàn)略，并通過廣泛咨詢專家，構建中國汽車產業(yè)發(fā)展預測模型，最終得出的最佳時間節(jié)點。

而2050 年這一時間節(jié)點上一次出現還是在2015 年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上，包括德國、英國、荷蘭、挪威以及美國18 個州等在內的國家和地區(qū)，組成了“零排放車輛同盟”，并承諾，到2050 年該聯盟內國家將不再銷售燃油車。隨后，挪威、荷蘭、德國、英國、西班牙等國家、地區(qū)及城市陸續(xù)公布禁售燃油車的時間表，都將這一時間提前了，其中最早的是意大利羅馬的2024 年，最晚的則是以法國為代表的2040 年。

圖表1 全球各國（地區(qū)/城市）燃油車禁售計劃匯總

是轉型動力，而非“一刀切”

面對越發(fā)嚴苛的排放規(guī)定，加上歐洲各國禁售燃油車的時間表制定、中國“雙積分”政策的落地實施，迫使車企主動規(guī)劃停產停售燃油車的戰(zhàn)略，加速向電氣化轉型。

其中，沃爾沃早在2017 年便已宣布：自2022年起停止生產銷售傳統(tǒng)內燃機車型，拋棄柴油發(fā)動機，汽油發(fā)動機也只能以混動的形式存在；作為全球第一汽車集團，大眾汽車集團最后一代使用內燃機技術的車型將在2026 年發(fā)布，隨后最遲在2030年前，實現所有車型電動化；豐田汽車，則表示會在2025 年的時候將旗下的傳統(tǒng)燃油車型種類削減為零，轉而研發(fā)生產電動、混動、插電式混動和燃料電池車型……

從各國、各地區(qū)及各車企給出的規(guī)劃都不難看出，汽車電氣化的轉型正在加速，取代燃油車也是大勢所趨，但這仍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同時，對于中國是否應該出臺“禁燃”時間表的問題，業(yè)內也存在不同的看法。

圖表2 各大車企禁售燃油車時間表

中國汽車技術研究中心有限公司情報所總工程師黃永和此前就在公開場合表示，中國最好公布新能源汽車在整個市場中的占比，而不要公布禁售燃油車的真正年限或者時間表。他認為，出臺燃油車禁售時間表將造成消費者的恐慌心理，延緩購買燃油發(fā)動機車型的計劃，對消費市場造成不利影響，此外，中國與其他國家所說的零排放汽車、清潔能源汽車、新能源汽車（電動汽車）在概念上存在差別，我國定義的新能源汽車有三種（純電動、插電式混動、燃料電池），而國外“零排放汽車”則包含普通混合動力甚至48V微混等車型。

禁售之聲雖然不絕于耳，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除了海南，中國地方政府還沒有制定官方的禁售燃油車時間表，只是一直在大力提倡發(fā)展新能源汽車。

海南的禁燃計劃可以當作某種預告來看，8 月22 日，海南省政府印發(fā)了《海南省碳達峰實施方案》，其中提出，到2030 年，全省全面禁止銷售燃油汽車。這是中國第一個宣布禁止銷售燃油汽車的省份。

從上險數據來看，本年度1 月到7 月，新能源汽車的滲透率已達43.9%，照目前的趨勢，到2022年年底，海南新能源汽車滲透率會超過50%，這樣的水平在全國都是首屈一指。

不過，海南的禁售燃油車政策并非突然敲定，而是早在2019 年3 月海南省政府發(fā)布的《海南省清潔能源汽車發(fā)展規(guī)劃的通知》中就提到，為下一階段分領域、分階段推進全省禁售燃油汽車工作奠定基礎，2030 年起全省全面禁止銷售燃油汽車。從2022 年來看，當時認為超前的預期，正逐漸成為可能。

當然，確定停售期限并不意味著馬上就停售燃油車，而是企業(yè)和全社會可以按照期限時間有序向新能源汽車轉型，所以越早確立對于車企而言更有好處，可以依照明確的時間表及時調整自身的布局和戰(zhàn)略，為打贏這場“禁燃”硬仗做充分的準備。

朱華榮也強調：“這并不意味著馬上停售全部燃油車，而是指必須做好純燃油車停售的相關研究。”他建議相關部門和行業(yè)研究與明確傳統(tǒng)燃油車的停售期限，引導企業(yè)和全社會有序向新能源汽車轉型。并且禁售燃油車的含義，也不是“一刀切式”地發(fā)展純電動，“禁燃”禁的只是純燃油車，并不是帶著內燃機的車都會被禁，比如混合動力車，包括輕混、普混、插混等都不在禁售的名單中。

首條氫能源公交線路在臨港開通 圖 /視覺中國

從長安和長城的新車計劃能夠看出，這些車企實際上不是反對內燃機。比如，長安2021 年推出了搭載藍鯨iDD 混動系統(tǒng)的UNI-K。接下來，既有增程版本的深藍SL03，也有iDD 系列其他的混動車型。

長城哈弗H6 已經搭載DHT 混動，包括狗品類也推出了混動版H-DOG，魏牌全系都是混動路線，坦克也已實現混動。所以，種種跡象都在證明，內燃機還會存在很多年。

當然，禁燃背后最大的推動力仍為環(huán)保，很多人炮轟燃油車和混動的根本原因也是只要搭載內燃機就會燒油，從而排放溫室氣體污染環(huán)境，但內燃機如果不再燒汽油、柴油這些化石能源，而是借助氫氣、氨氣這樣的“無碳”燃料，那么環(huán)保問題迎刃而解。

廣汽研究院此前就發(fā)布了一臺氫氣內燃機。這臺內燃機雖然還沒上車，但早在2021 年9 月就已經點火成功，并穩(wěn)定運行了超過12000 個小時，具備隨時上車的能力。

另外，由一汽解放自主設計研發(fā)的國內首款重型商用車缸內直噴氫氣發(fā)動機也成功點火并穩(wěn)定運行。甚至早在2007 年，長安汽車與北京理工大學就合作研究出了PFI 氫內燃機汽車。

氫內燃機和現在的傳統(tǒng)內燃機研發(fā)的思路是一樣的，只是針對氫氣和它燃燒產物的特性進行針對化的改良。所以，一旦產能規(guī)模上去了，氫內燃機的成本可能和傳統(tǒng)內燃機持平，并且比純電車的電池便宜很多。

雖然可以預見的解決辦法很多，但是仍需要政策提前規(guī)劃。畢竟，禁售燃油車表面看似是一個技術發(fā)展路線的問題，但本質上則涉及了制造業(yè)、供應鏈、交通體系和基礎設施的系統(tǒng)性問題，所以需要從長計議。

無論是整個供應鏈的升級與改革，還是充換電網絡和電力系統(tǒng)的普及與換代，都是現在亟待解決的“攔路虎”，對車企而言，下功夫提升新能源汽車的產品力，憑借更好的體驗而非補貼和綠牌來捕獲消費者的芳心才是長久發(fā)展的關鍵。

新舊事物的迭代靠的是市場推動，如果我國的新能源汽車產業(yè)能徹底由政策驅動轉向市場驅動，到那時，也許不用強制禁售燃油車，新能源車也能實現對傳統(tǒng)燃油車的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