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十字口

●田蓓蓓 文／圖

遇到人生的十字口，到底是往左往右，還是上或者下。

此刻，我正坐在十字口村的冥想臺上思考這個問題。十字口的冥想臺就是一個可以上可以下，可以左可以右的地方，在這個山坳的小岔口，這個冥想臺四四方方矗立著。誠如人生的選擇，在這個地方，的確是該認真思考和冥想，徐徐清風掠過我的臉，我想起了我怎么遇上的“十字口”。

現在我所在的十字口，是永平縣龍街鎮普渡村十字口村民小組，是一個典型的彝族聚居村寨，聽說只有30多戶村民，主要產業有泡核桃、烤煙、畜牧養殖等。村落雖小，卻以千年核桃古樹群、清新的田園風光和淳樸自然的民風（舞蹈、服飾等民族地域文化）為特色。這里歷史文化濃郁，是博南古道的岔道。這是我之前聽說的介紹，所以當我聽說能親眼一睹這個小村莊時內心極為期待。

我和友人們沿著盤旋而上的山路進入永平縣，下高速路就能進入通往十字口的村道，再經過盤旋的村道便能直接進入村莊。透過玻璃窗在進入十字口村的岔道時就看見了熱情的彝族朋友穿著他們的民族服裝在村口道路上迎接我們。

百歲核桃古樹

好不容易從村民們的熱情中跳脫出來，我終于得以踏進十字口的道路。映入眼簾的是繁花和新綠。正值陽春三月，桃花、梨花以及各種不知名的小花開得燦爛，對應的是青綠的一片一片的麥田，麥苗青青的，長長的伸向天空。這絕佳的配色，讓我像步入濃墨重彩的油畫一般。有歌聲傳來，是從麥田里傳來的歌聲，聽不懂的彝家語言，但卻是悠揚婉轉的民歌調。一男一女在對歌，這是在勞動過程中緩解疲勞的好東西，美妙的歌聲總是能讓人放松愉悅。聽一起來的友人說，這是十字口仍舊保有的彝族傳統打歌，他們會在勞動、節慶的時候歌唱。在重要日子，村民們還會穿上彝族好看的滿是刺繡和花草的鮮艷衣服，圍成一圈又一圈，中間是他們崇尚的火，他們就一圈圈踩著相同的步子唱著歌，跳起舞，說是熱鬧得很。聽了這些介紹，再望向青色麥田里，我覺得只是看見麥苗下那一隱一現的身影和一聲大一聲小的歌聲便能讓人感受到這里彝家民族風情的魅力。

通向麥田有蜿蜒的村中小道，我們順著小道想去看看綠油油的麥田，卻被途中那些千年古核桃樹吸引，這些古核桃樹有著上千年的壽命，卻枝干遒勁，下地的軀干粗大且堅實，呈巨大的倒傘一樣撐向天空。我很好奇，因為這些枝干雖然很遒勁但是斑駁、滄桑的狀態也很明顯，樹皮顏色接近深黑，幾乎沒有新葉。這些千年古樹還活著嗎，還會結出核桃果嗎？同行的當地友人說，別看核桃樹現在這個樣子，過不久就會有新葉，也會結果，只不過是皮比較厚實的核桃果。聽完，我真是大為震驚，這些千年的核桃樹居然還會結果，忽然很想見見它的果子，就像是與千年前的古人一樣采摘它的果實，時光瞬間穿梭。想起李白的詩句“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現在我卻是今人看見古時樹，今樹曾經蔭古人，這種感覺十分奇妙且獨特。這些千歲的核桃樹聽說有80多棵，百歲以上的核桃樹也有100多棵，核桃古樹星羅棋布地樹立在縱橫交錯的鄉間小道上，形成古樹群落，待到農歷八月，這里的向日葵明艷綻放，千年核桃樹一樹青翠，墜滿累累的核桃果，想象一下在這些蒼樹古木下，采摘一樹千年的核桃果真是一件妙事。

繞出層疊的核桃林，想向高處去，十字口辟開了向高處攀爬的小路，這些山間路蜿蜒曲折在林森樹密的地方，一級級石階通向十字口的高處，聽說上面有個奇異的景觀——“時空之門”。我就是向往著這個“時空之門”才一口氣不停歇地向山上攀登。陽春三月，日光刺眼，長久不運動的我真是爬得氣喘吁吁，但為了一睹“時空之門”，顧不上那酸痛的雙腿，還好還有些林蔭和微風，讓這個攀登的過程有了絲絲涼意。中途，見很多人停留，一個奇異的地方：冥想臺。這就是我開頭提到的冥想臺，這個既可通左通右，又能通上通下的小山坳口，一個四方都有樓梯的四方形高臺，就是能讓你駐足思考的冥想臺。我一下子就被觸動了，我坐在冥想臺上，忽然覺得身心悠遠飄搖，周邊的聲音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忽然覺得一下子全都清靜下來，只是感覺微風拂面而過。我遇到了真實的十字口，那么人生的“十字口”呢？沒有明確的標識，甚至沒有明確的時間和地點，人生的“十字口”在哪里？該做怎樣的選擇才是正確的，該做怎樣的抉擇才不會后悔？一個個的問題浮現腦海，這里真的是冥想臺啊，真的有一種魔力讓你陷入冥想，我就想這樣一直思考一些沒有答案的終極命題，聽樹林里的鳥叫，感受微風帶來的絲絲清涼，讓自己跳脫出塵世，放任身心去感受。但是，同行的友人卻急沖沖地將在冥想臺上思考的我拉回了現實。“‘時空之門’”還在前面的，快走。”急促的呼喚讓我從冥想中驚醒，我的是“時空之門”，我只能把自己從冥想中拔出來。面對真實世界里的“十字口”，這次我選擇了繼續向上前行，不知道我在人生的“十字口”有沒有也繼續向上前行。

又跟著石梯繼續向上，遇到十字口的燧火壇，聽介紹說這是村里祭祀和集會的地方，中間可以燃燒火堆，村民們可以圍繞著火載歌載舞，這便是十字口濃郁的彝族風情吧。很多人圍在壇邊，雖然沒有升起焰火，但村民們似乎已經高燃了熱情，開始了一圈又一圈的跳舞。我只是看了看他們的舞蹈，卻沒有過多停留，因為我一心只想去看“時空之門”，經過漫長的跋涉，我們終于到了十字口的最高點，這里有個涼亭，亭子里已經有了很多人，他們都在對著“時空之門”拍照。

“時空之門”原來就是蒼松之門，兩棵巨大的參天松樹組成一個門的奇特景觀。巨大的蒼松伸長手臂，就像牽手的樣子，相互挽著的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門。原來這就是“時空之門”，還真是奇異的自然現象，兩棵松樹不僅巨大，還極為挺拔，這里是十字口的最高點，樹的高度起碼幾十米，更為奇異的是它們的形態，它們牽著的手，真的是挽出了一個讓時光穿梭變幻的巨大之門。同行的本地友人都說，對著“時空之門”許愿，愿望會成真。我真的很希望“時空之門”能靈驗，因為我對著它認真的虔誠地許下了心愿，我祈求蒼松“時空之門”讓我愿望成真。對著“時空之門”我凝視了許久，在十字口的最高處，能感受到自然最濃重的氣息，松香、綠葉、微風、鳥鳴，這是最本真的自然之美，和著“時空之門”的奇妙，自然真的是給了我們最美好的饋贈。

看過奇異的蒼松“時空之門”，因為爬山而饑腸轆轆的我們下山了，又沿著來時路下山，俗話說下山容易，還真是，這一路下得我自己都驚訝于自己的速度。可能是真的餓了，一心撲向村莊的核心，十字口小村不大，好像只有一個小賣鋪，還有兩處吃飯的地方，我們在當地友人的安排下進了一個小院子。只見四方形的小桌、長條形的凳子已經擺上，當地的特色菜也準備上桌了。荷葉包著的蒸雞肉放在正中間，這就是當地的彝族特色美食，雞肉真的鮮美，這應該就是村里到處游來蕩去的走路雞吧，肉質緊實有嚼勁，與平時常吃的飼料雞截然不同。其他的還有白蕓豆以及一些時令蔬菜，但是在雞肉的映襯下，其他都黯然失色。不過，永平的特色泡紅椒和大蒜，讓我就著這個鮮香的雞肉吃出了別樣的永平風味。

飽食過后，約上同行的好友，決定去近距離體味一下十字口怡然的田園之樂。我們一邊閑逛一邊拍照，終于走進了十字口的風吹麥浪。青綠的麥苗滌蕩了我眼中的渾濁，天空是那么藍，麥苗是那么綠，桃花是那么紅，村莊一片儼然，這恍若武陵人偶遇的“世外桃源”，就光是這一派田園景色就讓你“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沿著村間小路慢慢行走，總是遇到不知名的野花，這些野花開得絢爛，蓬勃的生命力呈現其中。特別是一簇簇的粉色花瓣聚集的小花，開得一片一片的，蔚為壯觀，同行的當地友人說這個花很多，每年都開得極為絢爛，農家喊的名字不好聽，叫什么牛屎花，但用手機軟件一查，這絢麗的小花有個好聽的名字“小報春”，它彰顯著春的姿態，展現著春的生機。張開雙臂，在花香和微風中與自然親密接觸，與翻滾的麥浪合影，在艷麗的桃花畔流連，真是美妙。

一路同行，聽當地的友人說了十字口的很多軼事，比如說這里是博南古道的岔道，歷史上很多名人都來過此地，像徐霞客、楊升庵等，值得一說的還有，傳說逃難的建文帝也曾在這里停留過，十字口的文化源流誠如那些千年古核桃樹一樣流長。還聽聞一件趣事，十字口率屬于永平縣龍街鎮的普渡行政村，一行外地朋友在網上查到“普渡”二字，覺得神奇，想看看普渡村如何能普度眾生，便千里迢迢來到大理，來到普渡村，來到十字口，瞬時被這里的美景所“普渡”，洗去了一身塵世的繁華，留下了美好的故事。所以，很多人都覺得十字口只應是出現在夢中的“桃源”，是那些久居城市的“夢里原鄉”。

十字口小村真的是一個典型的望得見山水、記得住鄉愁的地方。它在兩千多年的悠久歷史暈染下，無數文人墨客與巨賈行商途經此地，生態風貌和人文特色俱佳。古樹核桃群、田園風光、燧火壇、御泉亭、十字坡、冥想臺、古道蒼松、蒼松“時空之門”等別致獨特的景致讓每一個造訪它的人洗凈一身的鉛華，回到心中向往的“夢里原鄉”，遇到十字口，也就是遇到了人生的自然狀態，遇到了人生的休憩和思考，增添了再一次出發的力量。

十字口田園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