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國畫新山水畫”的三類題材創作

□ 陳 磊

“新國畫新山水畫”①，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中國山水畫從題材到形式的革新成果，以特定的文化內涵、獨特的美學品格，書寫了時代精神氣象。審視“新國畫新山水畫”創作的碩果、經驗及其美學精神，對弘揚、創新中國畫具有積極的現實意義。

1950年《人民美術》創刊號刊登了李可染的《談中國畫的改造》，該文主要表述了傳統中國繪畫要與社會主義文藝相結合的觀點，同時提出了舊的國畫應該怎樣為新的人民政權與社會服務的問題；另有李樺在《人民日報》創刊號上發表《改造中國畫的基本問題》，認為山水畫不能脫離現實生活，否則就無發展的必要，“畫家必須完全放下文人畫這個包袱”，對傳統畫論發起挑戰。從1953年開始，中國畫研究會組織藝術家進行山水寫生，希望通過寫生來完成對傳統山水畫的改造，山水畫因而出現了一些新面貌，最終形成“新國畫新山水畫”。

“新國畫新山水畫”從題材上可以分為三類：“革命圣地”“毛主席詩意”“社會主義建設中的河山新貌”。

“革命圣地”題材山水畫

宋文治 山川巨變 77×98.5cm 紙本設色 1960年

1954年，李可染與張仃、羅銘赴江南寫生，由此拉開了新中國山水畫變革的序幕。此后，以趙望云、石魯、傅抱石、錢松喦、關山月等人為代表，掀起奔赴韶山、井岡山、南湖、遵義、延安等革命圣地的寫生熱潮。

作為革命圣地題材的開拓者之一，李可染創作了多幅與井岡山相關的具有時代風格的紅色題材作品，其中《井岡山革命搖籃》作于1976年。此幅以豎式構圖，近景處云松直挺，松下繪紅旗三面，軍民三組；中景處井岡群峰疊嶂，瀑布飛流，云霧繚繞，氤氳之下蒼茫壯闊，延至遠山，生生不息。群山以層層堆疊的形式由近及遠排布，近景云松根據墨色濃淡變化區分前后，點景人物也作了空間和動態上的疏密安排，使畫面層次與節奏感加強。李可染從細化寫生到豐富意構，化寫實意境為主觀造境，可謂此類題材創作的典范。

除此之外，陸儼少和關山月等人對井岡山新貌也進行了思考與描繪。陸儼少在傳統技法的基礎上，運用且創造了各式皴點，并根據井岡山景色在不同天氣所呈現的光影變化，創造了巧妙靈動的留白和濃淡大小不一的墨塊，將井岡山充滿靈氣的精神面貌展現出來。

關山月秉著“我在”的藝術理念，使其畫作中貫穿著對人民與社會的關注，并將西方的寫實觀念付諸中國畫的實踐之中，從井岡山汲取素材，傳遞情感。《井岡山頌》以墨為主，將雄厚壯麗的氣象融于筆墨之中，間接表達堅定且深厚的情懷。

韶山作為又一革命圣地，李可染、傅抱石和吳冠中等人都有相關畫作。李可染分別在不同時間三畫韶山，相同的是三幅作品均采用橫構圖，描繪了全國各地的工農兵、紅衛兵高舉紅旗前來韶山故居參觀的情景。用寫實又帶有小寫意的用筆，將舊居大體置于畫面中間凸顯地位，同時把韶山的山水林木以及人物等物象和諧統一在朝暉之下，營造出高山仰止之感，真實描繪出“文革”時期的情境。

傅抱石作為新中國美術史上最早脫離寫生層面，開始探索主題創作的畫家，其融匯傳統繪畫語言和現代寫生的“韶山圖式”，營造出獨特的、雄偉寬廣的繪畫格局，以及嚴謹又不失浪漫色彩的審美風格。

吳冠中筆墨下的《韶山》，畫面全幅由水墨繪成，僅在毛澤東故居的匾額上設色加以點綴，使畫面黑白之間凸顯唯一的紅色氣息，呈現出鮮明的個人特色。

“革命圣地”題材山水畫，記錄著特定時期的歷史與文脈，寄托著藝術家們的家國情懷，具有彌足珍貴的史料價值。

錢松喦 紅巖 104×81.5cm 紙本設色 1962年 中國美術館藏

“毛主席詩意”題材山水畫

與此同時，充滿革命浪漫主義情懷、意境雄奇豪邁的毛主席詩詞也逐漸成為中國畫壇重要的創作主題之一。早在1950年，傅抱石就開始進行“毛主席詩意畫”創作。在此之后，李可染以《沁園春·長沙》中的名句“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為主題共創作了七幅畫作，這也成為其藝術生涯中的杰作。

1962年，李可染在廣東從化溫泉療養地第一次嘗試創作《萬山紅遍》，1963年第二幅《萬山紅遍》誕生，1964年李可染又接連創作了四幅《萬山紅遍》；同年，應榮寶齋之邀，又為國慶十五周年創作一幅。李可染的這七幅創作圍繞著同一畫題，保持著相似的基本格局，但尺寸、景觀和章法均有變化，在山勢、流泉、楓林的疊壓等方面不斷調整，既保留了傳統的筆墨精髓，又對詩詞藝文的意境以及時代精神進行了深度挖掘與抒發。

另一極具代表性的“毛主席詩意畫”作品是1959年傅抱石、關山月為北京人民大會堂創作的《江山如此多嬌》。此幅作品以毛澤東《沁園春·雪》詞意為題材，表現了“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的雄闊氣勢。作品賦予景物以象征意義，描繪出新中國的勃勃生機。

同時期，潘天壽也繪制了一幅《江山如此多嬌》，為建國十周年獻禮，其以簡約概括的裝飾性筆意圖繪青綠山水，以不同的風格展現祖國的大好河山。張憑以毛主席詞《蝶戀花》入畫，為國慶十五周年繪制了一幅《忽報人間曾伏虎》。

張憑 忽報人間曾伏虎 145×95.5cm 紙本設色 1964年 中國美術館藏

“社會主義建設中的河山新貌”題材山水畫

社會主義建設中的河山新貌題材，是新中國建設新家園、煥發新活力的真實寫照，在“舊貌換新顏”的時代感召下煥發出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從20世紀50年代起，關山月深入農村、建設工地和工廠等開展新的繪畫探索，實地體驗生活，《煤都》《山村躍進圖》《新開發的公路》《綠色長城》等正是這一時期的代表。《山村躍進圖》根據四季的時間順序，采取移步換景的空間方式，描寫出當時農村建設的生動情景，力現恢宏、壯闊的圖式表達。在《綠色長城》里，近處茂密林木搖曳風中，雖描繪的是樹木，但寓意著人民。

陸儼少也創作了大量記錄祖國河山新貌的藝術作品，如《山田再熟圖》《隴上黃云稻熟天》《富春新貌圖》《上山下鄉支援農業生產》等。用色對比鮮明，將新城鄉建設等題材繪于紙上，呼應了當時貼近人民、走近生活、彰顯社會主義新風貌的藝術倡導。

在時代精神的感召下，還有許多藝術家創作了一批又一批表現社會主義建設、記錄時代河山新貌的經典作品。如宋文治的《采石工地》、江蘇國畫院集體合作的《為鋼鐵而戰》等，這些作品有的采用全景式構圖，表現當時建設場景的氣勢恢宏；有的則選擇近景式刻畫物象，展現勞動人民的熱忱與干勁。多角度的構圖描繪方式搭配貼合時代的題材內容，為新中國繪畫增添了新的生命力。

“新國畫新山水畫”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青年學子感受紅色文化、學習革命精神的最佳途徑。通過學習“新國畫新山水畫”教學，可以把思想政治教育貫穿高校教育人才培養體系，全面推進高校課程思政建設，借以培養青年學生的人文精神，讓當代大學生擁有真、善、美等多重品格。

注釋：

①蔡若虹《關于國畫改革問題——看了新國畫預展以后》于1949年5月22日見刊《人民日報》，該文題目中首次提出“新國畫”一詞。1953年，艾青的《談中國畫》一文詳細界定了“新國畫”的概念，認為其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特定的歷史時期內，經過改造以適應新時代發展需要的國畫”。對于20世紀以來“新國畫”的發展與理論梳理已有多位學者進行論述，而“新國畫”這一名詞在國畫界已約定俗成，本文著重討論由此而引申開來的這一時期的“新山水畫”，而山水畫這一門類可以說是這一時期中國畫發展變化最突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