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亞：科莫多『尋龍記』

文攝影 阿茲貓

印度尼西亞的科莫多國家公園是世界上最大的爬行動物科莫多巨蜥的自然棲息地。這種巨型食肉巨蜥又被稱為『科莫多龍』，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物種之一，除了具備強大的獵食能力外，還有高超的導航、爬行和游泳能力。可惜，目前它們已瀕臨滅絕，野外種群僅有5700余條。

陳婷

阿茲貓，本名陳婷，環球旅行家、人文地理攝影師、旅行專欄作家，著有《婷，在荷蘭》《零度南極》《秘境尋蹤》等。2009年離開職場，成為獨立攝影師和自由撰稿人。迄今為止，行走七大洲80余個國家和地區，20余次赴南極、北極拍攝。

作為世界遺產主題旅行的擁躉，她懷著對不同文明的敬畏和尊重，已探訪近200處世界遺產，一直致力用影像和文字幫助人們去了解這些人類的共同財富。

1991年被列入世界自然遺產名錄的科莫多國家公園由科莫多、巴達和林賈三座大島以及附近的26座小島組成。這個國家公園建立的目的就是保護科莫多巨蜥及包括海洋物種在內的其他生物。

歷史長河中，遠古的爬行生物經歷數千萬年，往往會演化出眾多分支。被世人敬畏地稱為“科莫多龍”的巨蜥穿越時空而來，是地球上現存體型最大、最強壯的蜥蜴。據說它的祖先是中生代海洋中的頂級掠食者—滄龍，它出現在白堊紀中晚期，和恐龍同時期滅絕。

踏上科莫多島，當我第一眼見到在樹蔭下休息的兩條成年雄性巨蜥時，仿佛看到了恐龍：粗厚的黑褐色皮膚上隆起密集的疙瘩，頭部扁平而巨大，鉤狀爪子鋒利無比，那條粗壯有力的長尾占了身長的近一半。這些仿佛從“侏羅紀公園”走出的厲害角色，被當地人稱作“Oras”，意為“陸地鱷魚”。

199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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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火山島上棲息著大約5700條巨蜥，因外觀、性情好斗被稱作“科莫多龍”。它們僅存在于此地，引起了研究進化論的科學家們極大的興趣。這里干旱的熱帶草原上，高低不平的山坡布滿多刺的綠色植被，與耀眼的白沙灘和涌動的藍色海水形成鮮明的對比。

1988年，科莫多國家公園建成后，科莫多島上還生活著2000多位居民；林賈島上也有兩個小村子，總共1000余人。政府出資幫助這些村民修建了圍欄，防止巨蜥襲擊人和牲畜。村民也成為巨蜥的守護者，因為保護得力，國家公園里的巨蜥數量上升到2897條，其中科莫多島1727條，林賈島1049條。加上附近島嶼的，總數超過3000條。雖說數量穩定上升，但繁殖緩慢、外來偷獵者侵襲和自然疾病依舊威脅著科莫多巨蜥的生存。

向導塞弗紐斯已經在這里工作10年了，這個黑黑瘦瘦的年輕人拿著一根木杈，帶我來到游客中心附近的幾條巨蜥跟前。“這些是成年巨蜥，雄性顏色更深，體長可達3米，雌性只有2米左右。”說話間，塞弗紐斯指著房頂，示意我上面有條小巨蜥。這條1歲半左右的小巨蜥身體呈棕黃色，全身布滿黑色斑點。它靈活地從房頂上溜下來，敏捷地爬上一棵樹，然后用長舌頭在樹洞里探尋著什么。“它在找藏在樹洞里的小動物，比如老鼠、昆蟲什么的。”

正午炙熱的陽光下，科莫多巨蜥懶洋洋地趴在陰涼處。這里雖處于赤道附近，島上卻沒有茂密的熱帶雨林，只有稀疏的樹木、干旱的丘壑谷地、低矮多刺的荊棘灌木，與不遠處的蔚藍海岸、白色沙灘形成鮮明對比。1億3000萬年前，這些海底火山噴發形成的島嶼與世隔絕，島上沒有其他大型肉食動物與之競爭，于是，科莫多巨蜥獲得了得天獨厚的生存條件，進化出龐大的體型。

這時，迎面過來一條巨蜥，它圓圓的眼睛機警地望著四方，擺動著粗壯的四肢，走起路來搖頭晃腦，拖著大尾巴向前邁進，似有氣吞山河的架勢。同時，它還頻繁地吐著分叉的長舌頭。這是它的“探測工具”，與蛇信子有異曲同工之妙。它們的舌頭上密布靈敏的感應細胞，猶如雷達天線，專門探測空氣中的氣味，從而準確地判斷獵物的類別和方位，甚至可以嗅到兩公里外的血腥味和腐肉味。

科莫多巨蜥的“食譜”包羅萬象，除了食腐的偏好，島上常見的食草動物如帝汶鹿、野豬和水牛都是它們的最愛，有時候連弱小的同類也不會放過。科莫多巨蜥很少追捕獵物，盡管它們跑起來速度極快，能瞬間加速到每小時30公里，但是它們常用的捕獵方式還是伏擊：先慢慢地靠近獵物，然后伺機咬上一口。

這是因為科莫多巨蜥身上有毒腺，位于下顎下方，獵物被它咬傷后，毒素會慢慢進入體內，使其血液無法凝固，獵物最終會因為流血不止而死亡。即使無法將獵物一擊斃命，不慎使其逃脫，在隨后的一周甚至兩周，嗅覺靈敏的科莫多巨蜥也會順著血腥味，執著地跟蹤找到它，在旁邊靜靜等待著獵物漸漸虛弱，直到失去生命，然后上前大快朵頤。科莫多巨蜥大概是我見過最有耐心的捕食者了，正是這些特殊的本領，讓它們能夠長期雄踞島嶼食物鏈的頂端。

由于生活環境炎熱干旱，淡水水源極少，科莫多巨蜥極少飲水，通常是靠獵物的血解渴。巨蜥們偶爾也會下海游泳。大多數爬行類冷血動物缺乏有氧運動的能力，不夠靈活，耐力差，然而科莫多巨蜥無論是耐力還是速度都遠超其他爬行動物。原來，基因適應性改變使得它們身體細胞中的線粒體功能發生了變化，有氧運動能力得到加強，比一般的爬行動物更抗疲勞，這也是科莫多巨蜥不同尋常之處。

科莫多巨蜥有非常強的領地意識。每塊地盤上都有一個統治者，它會通過壓在其他同類身上來宣示自己的絕對權力。一旦遭遇挑戰者，爭斗在所難免。這種巨獸打起架來氣勢非常威武，它們會用后爪著地抬起上半身，以前爪攻擊對方，互相撕咬。乍看之下，頗有兩頭暴龍打架的氣勢。

龍是神話傳說中的神獸，而科莫多巨蜥則是真實的存在。恐龍早已作古成為化石，但380萬年前的巨蜥種群中的最后代表—科莫多巨蜥依舊活躍在地球上，它們在地殼運動中幸運地留在了這些孤島上，并且在近百萬年來的島嶼生境變化中成功保持龐大的身軀和強大的捕食能力，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