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

顧 北

山谷

如果我擁有山谷

可以整天在那里練習(xí)飛翔

如果我真的擁有山谷

或許有時也可以躲藏

如果那個山谷

容納得下所有想象

我愿意自己就是一片安靜的

湖泊，幽深、黑暗

波瀾不驚。我選擇這樣一種特殊的

方式老去。假如仙女降臨

告訴她，我的門扉已老，諸事不理

只愿待在山谷

與清風(fēng)明月下一盤沒有懸念的棋

而結(jié)局，當(dāng)然是我愉快地輸了所有

雨落

無聲的黑白片

灰暗帽子

還有昏昏欲睡的山巒

窗外，看不見風(fēng)景的雨聲

一個人走在雨里像走完一生

一個人等候睡眠像花開寂滅

風(fēng)帆升起，海面寧靜

船長遲疑，沒有下達指令

是的。此生只有一次花開

落雨抵達之時

萬佛朝宗，鐘愛如此甚好

風(fēng)帆低垂，海面寧靜

你我如此甚好。大洋甚好

容得下你我，卻容不下

一次落雨，一次沒有回頭的

蹉跎

烈馬

一生沒有騎過馬的人

當(dāng)然也沒有騎過

烈馬

馬與烈馬

我一直以為就一點不同

馬有各種各樣顏色

而烈馬顏色只有一種

——紅

它的脾性

它的速度

它的夢想

它的存在

甚至，它的愛情

唯有紅色可以證明

它安靜地站著

看你的眼神，仿佛看著

一片沸騰的火海

酒徒

酒徒發(fā)明了一種方式

可以把時間放倒

但他同時也把自己關(guān)進牢房

時間走得慢，酒徒的盛宴

漸漸進入高潮

此時，他就像最末那個輔音

在五線譜上戰(zhàn)栗

眼瞧著，這一個人世間

從天明至黑

他們終于就要完成神圣任務(wù)

忽有一個人站起，“且慢

我現(xiàn)在轉(zhuǎn)達一下

這個良夜的祝福……”

他用三杯酒，以三種姿態(tài)

跟自己的神干了杯

中午暴雨

打開門走出去的這個男人

望見暴雨又退縮回來

他一直退到女服務(wù)員身邊

輕笑一聲

隨手拿了一顆花生米

然后他就退到自己的座位

坐了下來

他一坐下，雨就歇了

他還是繼續(xù)坐著

后面所有的時間

對于他來說，雨仍然一直下著

他覺得這樣很好

就像一個倒霉的漁夫

跟外面隔著大海

而他在靜靜等待鯨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