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翻山越嶺（組詩）

浙江/胡理勇

如果歲月老了

如果歲月老了，我將擇居空閑小城

最好有江有河

看江水向東流盡，待濤聲入夢

沒有俗塵蒙眼，沒有威逼利誘

如果歲月老了，我將擇居山野小筑

最好有會唱歌的小溪流

帶來深山的心聲

將用純潔的空氣洗肺，用月光沐浴

如果歲月老了，我將竊居一田園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播種一些未來的種子

只管耕耘，不問收獲

如果歲月老了，我將不再祈禱

希望被日出、日落忘記

希望被風風雨雨忘記

最后，被自己忘記

我的目光，翻山越嶺

如果沒有寶石山從中作梗

西子湖，早已躺在我的眼皮底下了

享用不完楊柳岸、曉風、殘月

當然，我會更關注喜怒哀樂

她表情的任何細微變化

寶石山連稱冤枉，這是上天的安排

它像一只下山的猛虎

弓著背，低著頭

嚴密監視貪婪的目光

為防止它惡意傷人

用保俶塔，把它拴在那里

我處山的北面，想西子的時候

只能讓我的目光，翻山越嶺

或者，躺在床上

努力尋找記憶深處

那些美好的殘片

也許真正的美，需費盡周折

何時到永嘉

楠溪江流入甌江，甌江奔向東海

兩江相匯，似兩龍相爭

必有陰風怒號，惡浪排空

但沒有，它們文明得似兩情相悅

甌江一撇，楠溪江一捺，似人字

被巨筆寫在我家鄉的大地上

又像是精心編打的領帶

被我家鄉驕傲地佩戴在胸前

群山連綿，是為傲骨

江水滔滔，足成熱血

一副錦繡面貌

引來無數注目——

“借問同舟客，何時到永嘉”

“自言官長如靈運，能使江山似永嘉”

這樣的土地，才不會辜負歷史

不然

怎么會成山水詩的發源地呢

永嘉四靈，永嘉學派

讓憔悴的南宋江山，生動了不少

大青崗

當我仰望大青崗的時候

一粒塵埃，落進了我的眼眶

在閉眼、睜眼的剎那

大青崗迅速拉上了帷幕

真面目在云霧中時隱時現

有青春的合抱之木，壽比彭祖

是珍禽猛獸的舞臺

奇花異草，燦然成章

條條小溪，像毛細血管

不斷制造跌下懸崖的浩嘆

故意高高在上，讓你望而卻步

故意居高臨下，不怒而威

巍峨也好，險峻也罷，不容置評

荊棘叢生，不愿世俗插足

枯木橫道，嚴防道路進來

只可遠觀，不可近褻

在昊天之下

它多像一顆昂然不屈的頭顱

狂風，不近情面地橫掃

不過吹亂了它幾根頭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