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有自己的光芒

安一朗

“其實我們都有自己的光芒，不是嗎？”林琳笑著說。我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想讓她感知我現在心里最真實的想法——我希望她擁有真正的快樂。

一

我是班長，也是校辯論隊的隊長，但又怎么樣呢，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會聚焦在林琳身上，她才是最閃耀的那顆星。

林琳長得漂亮，家庭條件良好，成績優秀，特別是能言善辯。每次的辯論賽上，看她神采飛揚，在眾人面前出盡風頭時，我心里又羨慕又嫉妒。我多想變成她，個性十足，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大家就是喜歡張揚的她，說她有氣質、擁有漂亮女生才會擁有的強大氣場。

在別人眼中，我和林琳是好朋友，但我知道，很多情況下都只是我一廂情愿。林琳號召力強，只要有她參與的事，大家才會蜂擁而來，舉雙手贊成。如果她不加入，事情基本上就無法開展。我只有與她交好，才能協助老師處理好班級的各種事務。

作為班長，我常常感覺到力不從心。雖然我的成績總是第一名，但我知道，如果林琳真的全力以赴，她一定會超越我。我每天都認真學習，為了保住第一名的寶座，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林琳除了上課，還會參加很多學校社團舉行的活動。聽她自己說，她還堅持每天練半小時的毛筆字。

夜不能寐時，我躺在床上，望著寢室幽暗的天花板，總會忍不住嘆氣。上天真的不公平，什么都偏心林琳，她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我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得到的榮譽。

二

這次的辯論賽快進入尾聲時，林琳突然生病住院了。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興奮，覺得自己終于可以脫離林琳的陰影站在臺前了。我羞愧于自己的想法，但私心讓我欲罷不能——我想讓大家見識到我的風采。

放學后，我只身到醫院看望生病的林琳。當我捧著一束白百合出現在林琳面前時，她開心地說：“你來啦！我就猜到你會第一個來。”我知道她最喜歡白百合，也猜想她會期待我來。畢竟人在生病時最脆弱、最需要陪伴，而我不僅能陪伴她，還能幫她把落下的功課補上。

原來，林琳在練舞時韌帶撕裂，需要做手術。說起自己的受傷，林琳竟然毫不沮喪，她說：“我父母終于能放下生意來陪我了。”“你爸媽不在嗎？”我環視四周，才注意到病房里只有林琳一個人。“護工阿姨剛出去，我父母處理好生意上的事也會過來。”林琳平靜地說。只是在她說話時，我覺察到她眼底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黯淡。我趕緊轉移話題，說起辯論賽的事。林琳果然興奮起來，她說：“還剩兩場了，可惜我不能再參加，你要加油！”然后她就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我。

看著認真教我的林琳，我心里五味雜陳。我對她的友誼并不純粹，而她絲毫沒有察覺。

三

林琳手術那天正好是周末，想到她對我的友善，我決定到醫院陪她。林爸爸不在，手術室外只有她媽媽和她爸爸的司機。林琳媽媽認識我，見到我她很高興。在聊天中，她說起了他們的家事，我才知道，原來林琳的父母早就離婚了。聽到這樣的消息，我愣了一下，不知該說什么好。“林琳這孩子心氣高，也好強，我和她爸離婚后，她表面無憂無慮，其實很不快樂。雖然她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說，但我知道，她恨我們。”“不會的，阿姨，林琳很懂事。”我的安慰很無力，但我只能這樣說。

時間一點點過去，林琳的手術要結束了，我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可能是因為林琳爸爸不在，我擔心她從手術室出來后，見不到父親會很傷心。她是個驕傲的女生，并不會愿意讓我看見她難過。我想離開，但又擔心林琳，猶豫不決時，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名醫生出來說，手術很成功，家屬進來把人推出去吧。我跟著林琳媽媽進去，看見她的第一眼，她卻在問：“媽，我爸呢？”

“林總有個緊急會議要開……”司機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就把林琳惹惱了。她憤然說：“他答應我會守在外面的……”林琳的話還沒說完，我們就看見她的眼角猝不及防地流下淚水。林媽媽趕緊過去：“媽媽在，我一直守在外面，還有你的好朋友，我們都陪著你。你爸開完會馬上就會過來。”林琳媽媽看見流淚的林琳，急忙解釋。我走過去，輕輕握住林琳的手，想把自己身上的溫暖傳遞給她，想讓她知道，我們一直都在她身邊。

四

辯論賽我們隊沖到了最后一輪，因為林琳不在，最后的總結由我完成。我謹記林琳傳授的經驗，慷慨陳詞。在眾人的歡呼簇擁中，我第一次在辯論臺上成為焦點。這個場面曾經刺痛我的眼，因為這些榮譽過去都只屬于林琳。

我又一次到醫院，病房里只有林琳一個人。“你媽媽呢？”我不經意地問。“剛走，一會兒換我爸來。”林琳說。看她表情淡淡的，我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心里懊悔不已。見我尷尬，林琳主動問起辯論賽的事：“怎么樣？結果如何？沒讓我失望吧？”我坐在床邊，把帶來的獎狀拿出來遞給她。“真不錯，我們學校又是第一名。最后的辯論賽很精彩，都是你的功勞，要不是你傳授經驗，我肯定要搞砸。”我夸贊她。

“你原本就很優秀，我知道你一定行。”林琳說，她的真誠我能感受到。她望著我，突然冒出一句：“知道嗎？我一直都很羨慕你。”羨慕我？我一時怔住，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林琳才是我一直羨慕的女孩啊，我甚至都嫉妒她。

“你有溫暖的家，你總是微笑面對每個人，你努力朝著自己的目標奔跑，不像我，所有的忙碌都只是為了掩飾內心的失落。我的家很大，卻不溫暖。”林琳說著，眼角濡濕。我沒想到，林琳竟然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但她說：“我喜歡你、羨慕你，也希望自己能夠像你一樣。”我滿臉通紅，面對她真誠的話語，不知說什么才好——原來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林琳，竟然也會羨慕我。

“你才是我一直羨慕的人，曾經我那么渴望能夠取代你。”我不想再隱藏自己曾有過的想法，說出來后，心里輕松多了。她真誠面對我，我又怎能不報以真誠？“其實我們都有自己的光芒，不是嗎？”林琳笑著說。我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想讓她感知我現在心里最真實的想法——我希望她擁有真正的快樂。

“原來，我們都擁有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卻不知道珍惜。還好，我們明白得都不算晚，一切都會變得更好。”我沒有再開導林琳，我相信冰雪聰明的她一定懂我的意思。

殷山摘自《青春期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