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愛情

廣東/楊東風

秋霞從老家回來性情大變，舞不跳，牌不打。被老姐妹硬拉進牌場，還是堅決不玩。這時，老謝站起來說有事，秋霞不能再推辭了。老謝是近期的新面孔，高高的個子，腰板筆直，“挺拔”這個詞用在一個60多歲的人身上依然非常合適。

每次進牌場，老謝準有事離開，這也太巧了吧。后來發現只要新到場的牌友，他都讓位。秋霞感覺他是位熱心人，心里也就釋然了。

有一天，秋霞兩手各提著一大兜菜，遇到老謝，老謝非要幫秋霞提一兜。第二天，老謝給秋霞一輛手拉車，說他和孩子買重了，這輛一直閑著，不值錢，幫幫忙，算是幫他處理垃圾了。

秋霞從牌場去接孫子，大雨把秋霞淋在半路。孤立無援的時候，正好遇到老謝，他手里有兩把傘，給了秋霞一把。秋霞把傘罩在孫子頭上，自己大半個身子暴露在大雨中。老謝打趣說，真疼孫子，兒媳婦看見準感動得眼淚嘩嘩的，舉起傘給秋霞遮雨，一直護送他們到家。

秋霞晚上繞著小區散步的時候，別人早已運動完回家，秋霞非常享受這份清凈。巧的是，幾圈之后，定能遇到老謝，而老謝的第一句話永遠是“這么巧啊”。秋霞打趣說：“次數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吧。”老謝嘿嘿一樂，開始自說自話。秋霞心想，臉皮真夠厚的。此時的秋霞把一天的勞累和負面情緒統統驅散，老謝再用幽默和樂觀給她注滿，回家睡覺又甜又香。秋霞竟開始隱隱有些期待與老謝的邂逅。

老謝是男人中的極品，秋霞也不差。高挑的身材，奶白色的皮膚，頭扎馬尾，身著碎花連衣裙，要不是留在臉上的歲月滄桑，遠遠望去，說是青春美少女也不為過。這對黑夜中的神仙眷侶引起了人們的注意，老漂們來了興致，私下里議論紛紛。

老謝單身，但牌友們知道秋霞有老公。有人出言嘲諷，老謝一臉坦然，秋霞卻掛不住了：“我們沒談戀愛，即便談了，也不犯法。老伴得急癥走了，上次就是帶著老伴的骨灰回老家安葬的。不想公開說家事，也不打算再找了。”

“別啊，我怎么辦？”老謝可憐巴巴地說。

“我老公的事你早知道了？”

“嗯。”看著秋霞錐子般的目光，老謝只好實話實說。秋霞離開的那一個月，她親家來幫忙，無意中說起，叮囑老謝不要外傳，免得別人提起令秋霞傷心。

“沒看出來，你還挺工于心計的。”

老謝感到委屈：“如果知道你是有夫之婦，我還追求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秋霞不再打牌，不再去散步，切斷了與老謝的一切聯系。老謝像掉了魂似的，失足踏空臺階，骨折住院。秋霞聽說老謝住院沒人照顧，跟兒子謊稱回老家處理事情，去醫院照顧老謝。老謝很激動，以為秋霞想通了。秋霞說：“別誤會，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你的關心和呵護給了我力量，讓我度過了那段最黑暗的時光，我是來還情的。”

老謝的孩子問秋霞是誰，在秋霞的暗示下，老謝說是護工。孩子走后，老謝說：“既然有緣無分，你走吧。”

秋霞說：“做完該做的事就走。”

“看你受委屈，我心里難受。”老謝痛苦地說。

秋霞也是爽快之人，稍一思索，果斷地說：“你若有意，等我幾年。”

“既然同意了，為什么要等？”

“孫子再有一年小學畢業，還得回老家照顧老娘。”

老謝燃起的希望之火暗淡下去，這個年齡，別說幾年，幾個月以后都不知道發生什么事。

“這樣吧，一年之后，不管你身體如何，只要我沒大毛病，就兌現承諾。”

老謝被秋霞的真誠感動了，找老伴圖什么，還不是平時知冷知熱，有病有災的時候能互相照顧嗎。

“好，一年后，不管你身體如何，只要我身體健康，就跟你回老家。或把老人接到我老家去。”老謝也保證道。

小說寫了一個黃昏戀的故事，不僅寫得很真實，而且注意了情節的曲折。現實中，老人再婚比較復雜，不像年輕人戀愛那么單純，涉及子女、房產、興趣、愛好、住房、退休金等等諸多因素。這篇小說情節的曲折，正是現實情況的真實反映，因此，我們讀來，有諸多的感慨與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