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技術探討《壽世保元》柴胡的配伍規律及應用特點

陳琳 趙永紅 張仟希 陳玲婷 翁家俊 楊宜花 朱海燕

1.江西省贛州市瑞金中醫院內科，江西瑞金 342500；2.江西中醫藥大學人文學院，江西南昌 330004；3.南昌醫學院中醫學院，江西南昌 330004；4.北京大學醫學部中醫藥臨床醫學院（西苑），北京 100091；5.成都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四川成都 611137

柴胡，始載于《神農本草經》，謂之“味苦，平。主心腹，去腸胃中結氣，飲食積聚，寒熱邪氣，推陳致新”。柴胡性輕清升散，又善疏泄。現代藥理研究表明，柴胡具有抗抑郁、抗炎、鎮痛、抗腫瘤、護肝等作用。臨床主要用于酒精性肝炎、肝硬化、急性胰腺炎、2型糖尿病等的治療，應用極為廣泛。龔廷賢為江西十大名醫之首，被譽為“醫林狀元”，其精研醫理，通曉諸科，著作頗豐，其中《壽世保元》聞名海外，在日本醫界被奉為圭臬。龔廷賢在《壽世保元》中言柴胡“味苦，能瀉肝火，治寒熱往來，瘧疾均可”。其善用柴胡輕清升散疏泄之性，配伍補虛藥、清熱藥、理氣藥、解表藥等，治療傷寒、月經不調、發熱、耳病等病癥，療效顯著。今筆者嘗試分析柴胡在《壽世保元》中的配伍規律、功效主治及臨床應用，以探討龔氏臨證應用柴胡的特色和思想。

1 資料與方法

1.1 資料來源與錄用規則

全部資料均來源于龔廷賢《壽世保元》中所含柴胡之處方，納入方劑為其中含有柴胡者，且均有明確的主治、功效和分類的論述，劑型不限。

1.2 數據規范化

根據全國高等中醫藥院校“十三五”規劃教材《中藥學》《中藥大辭典》《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2020 年版》規范藥物名稱，若藥物只因產地不同、炮制方法不同、名稱不同，則不予以區分，都歸為同種藥物，如鼠黏子規范為牛蒡子，元胡索規范為延胡索，濃樸規范為厚樸。

1.3 統計學方法

建立《壽世保元》中所有含有柴胡的方藥數據庫，并進行數據分析。采用Excel 2010 記錄數據，并使用SPSS 26.0 對數據里的高頻藥物及高頻病癥等進行分析。采用SPSS Modeler18.0 軟件的Apriori算法對藥物進行關聯分析，將最小支持度設置為25%、最小置信度設置為80%，提升度（L）設置為大于1.0，從而得到《壽世保元》中柴胡常用配伍藥物。

2 結果

2.1 高頻用藥分析

《壽世保元》中185 首含有柴胡的方劑共含有165 味中藥，累計頻次2095 次，其中高頻藥物（頻次≥27 次）共18 味，累計使用頻次1353 次。在18味高頻藥物中，與柴胡相伍頻次最高的是甘草162次（87.57%），其次是當歸121 次（65.41%）、人參116 次（62.70%），其余藥物配伍使用總次數少于900次，見表1。

表1 含柴胡方劑的常用藥物使用頻次（頻次≥27 次）

2.2 高頻主治病癥分析

在《壽世保元》含柴胡方劑中，收入185 首方藥治法，病癥分類根據《壽世保元》目錄有85 種，總頻次為233 次，其中主治最多病癥前4 項依次為傷寒25 次（10.73%）、調經9 次（3.86%）、發熱9次（3.86%）、耳病9 次（3.86%），其余病癥皆≤8次，見表2。采用Apriori 算法，通過不斷提升支持度對所得藥組以網絡圖形式進行簡化。①傷寒：當設置支持度≥50%時，核心藥物組合為“柴胡–甘草–人參–黃芩”，見圖1；②調經：當設置支持度≥100%時，核心藥物組合為“柴胡–當歸–甘草”，見圖2；③發熱：當設置支持度≥60%時，核心藥物組合為“柴胡–當歸–人參–甘草”，見圖3；④耳病：當設置支持度≥60%時，核心藥物組合為“柴胡–當歸–人參–甘草”，與發熱病癥核心藥組一致，見圖4。

圖1 傷寒藥物關聯規則網絡圖（支持度≥25%，置信度≥80%）

圖2 調經藥物關聯規則網絡圖（支持度≥50%，置信度≥80%）

圖3 發熱藥物關聯規則網絡圖（支持度≥30%，置信度≥80%）

圖4 耳病藥物關聯規則網絡圖（支持度≥30%，置信度≥80%）

表2 含柴胡方劑主治疾病分布表（頻次≥4 次）

3 討論

3.1 傷寒用藥分析

龔廷賢在《萬病回春》中提到，機體傷寒，感受寒邪，秋冬霜雪皆為寒邪，但又因機體狀態及邪氣深淺不同有感邪深淺之分。其認為人在七情郁結、飲食勞役之后正氣虧虛，肌腠疏松，以致寒邪入里感受傷寒，而傷寒病癥由經絡傳變，由于素體氣血虛弱，故而寒邪直接侵犯少陽臟腑。少陽主樞，內合三焦、膽，與心包、肝相表里，于半表半里之間，邪入少陽，導致少陽樞機不利，出現寒熱往來、口苦、咽干等癥狀。龔廷賢《壽世保元》含柴胡的方劑中，主治傷寒病癥常與黃芩配伍使用，其中25 首主治傷寒病癥的方劑中14 首含有黃芩。由圖1 可知，傷寒用藥關聯支持度最高的核心藥物為“柴胡–黃芩–人參–甘草”組合，柴胡辛散解肌主升，疏發肝氣；黃芩清瀉里熱主降，使膽火下降，既可通達與陽相爭之外寒，又可清瀉與陰相爭之內熱，氣機暢達，少陽樞機得利。龔廷賢認為傷寒病癥多挾正氣內傷，故常配伍人參、甘草補益脾胃，以扶正氣；四藥相合既可驅邪外出，又可防止邪氣內陷。此外，龔廷賢《壽世保元》主治傷寒病癥含柴胡的方劑中，常配伍茵陳、滑石、木通治療傷寒發黃者；配伍大黃、枳實、芒硝治療傷寒熱蓄膀胱身目發黃者；配伍黃芩、梔子治療傷寒衄血不止者；配伍玄參、知母、石膏治療傷寒發斑者。

3.2 月經不調用藥分析

《素問·上古天真論》云：“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交感則有子矣。”女子以肝為先天，肝主藏血，氣血充盈，任脈通暢、太沖脈管充盈則月經如期而至。龔廷賢認為“婦人諸病者，多是氣盛而血虛也”。因此在《壽世保元》含柴胡的方劑中，主治月經不調病癥常與當歸配伍使用，其中9 首主治月經不調病癥方中包含當歸。由圖2 可知，月經不調病癥用藥關聯支持度最高的核心藥物為“柴胡–當歸–甘草”，女子屬陰，易生氣郁，氣郁則血瘀，瘀而不行則致血虛。柴胡辛散氣升，以順肝性，使肝不郁；當歸甘溫氣辛，以養肝血，使肝體得以濡養。《本草蒙筌》認為當歸“能逐瘀血，生新血，使血脈通暢，與氣并行，周流不息”，與高頻用藥結果相一致。同時，白術、熟地黃、川芎亦為龔廷賢治療月經不調的常用配伍，當歸甘溫和血，川芎辛溫活血，熟地黃甘平補血，三者并用共奏補而不滯、行而不傷之功。《本草綱目》曰：“脾惡濕，濕勝則氣不得旋化，津何由生？故曰：膀胱者，津液之府，氣化則能出焉。用白術以除其濕，則氣得周流而津液生矣。”諸藥共用，使氣血生化有源。現代藥理研究表明，給予環磷酰胺致骨髓抑制小鼠當歸多糖灌胃，可明顯升高小鼠紅細胞、白細胞、血小板水平，同時增加免疫球蛋白G、免疫球蛋白M 含量，促進造血系統恢復及增強免疫功能。

3.3 發熱用藥分析

《壽世保元》曰：“夫發熱者，非止一端，雜病中俱有發熱……蓋病有虛實寒熱不同，豈可一例而治耶！”《壽世保元》含柴胡的方劑中，主治發熱病癥常與補益藥配伍使用，用于治療虛證所致發熱。由圖3 可知，發熱病癥用藥關聯支持度最高的核心藥物為“柴胡–人參–當歸–甘草”。《素問·調經論》曰：“有所勞倦，形氣衰少，谷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氣熱，熱氣熏胸中，故內熱。”人體內傷勞倦，則谷氣不盛形體衰少，脾胃氣血不足，運化無力，津液不能上輸于肺，使痰濁內生；脾胃氣血不足，則肝血不足無以養肝，而致肝郁化火，氣機失調，血液無以運化，從而導致氣滯血瘀，郁而化熱，火熱內生，表現為發熱。因此在治療發熱病癥時配伍人參補益脾氣，脾胃之氣健旺則運化復常，同時配伍柴胡以調暢脾胃肝膽氣機，以促進氣機升降調和，配伍當歸養血，諸藥合用共奏調暢氣機，養血柔肝，健脾益氣，資生氣血之功效。此外，運用柴胡主治發熱病癥還常與黃芩配伍使用，其中9首主治發熱病癥方中4 首含有黃芩，《本草匯言》云：“清肌退熱，柴胡最佳，然無黃芩不能涼肌達表。”說明柴胡與黃芩配伍在退熱方面有協同作用。在對柴胡、黃芩退熱有效成分和作用機制的研究中，發現皂苷類和黃酮類化合物是柴胡、黃芩水提液中退熱的主要效應物質，其退熱機制主要涉及體溫中樞對前列腺素E、環磷酸腺苷的調節及抑制內生致熱原的合成和釋放。

3.4 耳病用藥分析

現代醫家常認為，耳病虛證責之于腎臟精氣虧虛，實證責之于少陽邪氣之實，多因肝膽火熱之邪上炎，導致清竅不利，多表現為耳鳴耳聾或耳出膿汁。龔廷賢認為：“耳者屬腎，而開竅于少陽之部，通會于手三陽之間，坎離交則聚氣以司聰，以善聽也。”故其治療耳病多從腎、肝膽論治。由圖4可知，主治耳病病癥用藥關聯支持度最高的核心藥物為“柴胡–人參–當歸–甘草”。《理虛元鑒》曰：“人參，大補元氣，沖和粹美，不偏不倚。”人參歸脾肺經，具有大補元氣、補益脾肺之功，元氣根之腎精，從歸經看，人參雖不歸腎經，無直接補益腎臟之功效，但可補益脾肺之氣，脾肺之氣充足則脾胃運化水谷精微，氣血得以化生，肺臟宣發肅降后到達全身，大補后天之氣以充養先天之氣；元氣充則腎精足，耳竅得以濡養，同時配伍白術、茯苓、甘草助人參健運脾氣；配伍柴胡、黃芩、梔子以清瀉肝膽火熱，清利肝膽濕熱，使肝木得疏，配伍當歸以養肝血，與“兩脅下痛引小腹善怒，氣逆則頭眩，耳聾不聰，頰腫，是肝氣之實也，則宜瀉之”的觀點相一致。

綜上所述，通過整理和分析龔廷賢《壽世保元》應用柴胡的方劑，發現柴胡具有辛溫發汗、疏肝解郁、調暢氣機、疏泄肝膽等功效，主治傷寒、月經不調、發熱、耳病等多種病癥，其中用于主治傷寒的頻次最多，其次為月經不調、發熱和耳病。本研究以單味藥為切入點，從多方面探討龔廷賢醫家的臨床學術經驗，總結其診治思想，旨在為臨床用藥提供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