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術產地加工炮制方法質量評價及藥效的研究進展

楊丹陽，于 歡，吳曉瑩，朱盈徽，肖小林，徐萬愛，吳靜雨，龔千鋒

（江西中醫藥大學藥學院，江西 南昌 330004）

0 引言

白術（Atractylodes macrocephala Koidz.），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種植于溫帶和亞熱帶地區，是東亞尤其是中國最著名的珍稀中藥資源[1-2]。在我國，白術以根狀莖入藥，且有數千年的藥用歷史，其安全性和有效性已得到證實。

近年來，關于白術的研究較多，涉及了品種、栽培、鑒定、產地加工、炮制、化學、質控、藥理、臨床等多個領域，其中又以化學成分、炮制、臨床應用及藥理方面的研究居多。目前，白術化學成分及藥理方面的綜述報道較多，鮮見其產地加工、炮制方法、質量評價及藥效等方面的研究概述。故系統查閱了白術相關的書籍及研究文獻，對白術的產地加工、炮制方法、質量評價及藥效等4 個方面的試驗研究成果進行歸納總結，旨在為白術臨床生熟異用提供參考和進一步的研究與開發提供依據，同時白術目前的研究現狀進行討論，進而提供一些研究思路和方法。

1 產地加工

1.1 產地

隨著白術藥用價值的提升和用途的逐漸推廣，市場需求量日益漸增，供求關系也變得緊張。為了彌補白術市場的庫存，解決供需問題，開始了大規模的引種栽培。如今，白術在全國各地多有栽培，主要集中在廣東北部、浙江、福建、安徽、江西、湖南、湖北等區域[3-4]。研究表明，白術產地不同，其藥用部位的外觀性狀、化學成分及臨床藥效等方面也會存在一定的差異。張龍開等人[5]對浙江、安徽、湖北、湖南、河北、河南這6 個省的白術根莖外觀性狀進行比較，發現根莖的形狀、大小、頂端莖基、瘤狀突起的個數及所含的揮發油的質與量等都存在一定的差異。黃小方等人[6]發現，與安徽、江西、湖北等其他產地相比，浙江產地白術所含的酪氨酸，脫氫香橙烯，白術內酯Ⅰ、Ⅱ、Ⅲ這幾個成分的含量均明顯較高，而蒼術酮含量卻較低；白術內酯Ⅰ是白術主要的健脾成分[7]，蒼術酮是白術燥性的主要成分[8]，表示產地對白術的臨床藥效有一定影響。李洪玉等人[9]的動物試驗研究結果證明，產地確實會對白術的藥效產生影響。此外，還發現產地對白術中微量元素含量也有一定的影響[10]。

以上由于產地而產生的性狀、化學成分、臨床藥效、微量元素等方面的差異，究其原因，可能是與自然因素（如白術種植基地的溫度、濕度、光照、土壤等生態環境條件[11]） 或者人為因素（如在種植期的苗期管理、中耕除草、追肥、排水灌水、摘蕾等田間管理[12]） 有關。種植者若要大面積種植白術，首先應提前考查種植基地做，此外還要有良好的栽培技術，并且在種植期間要加強田間管理。只有這樣，白術藥材的品質和產量才能得到保障。

1.2 采收時節

當季是藥，過季是草。中藥材的合理適時采收，對其質量和產量影響很大。對此，古代醫家也早有認識，如漢代藥典《神農本草經》已提出，要重視“采造時月”；唐代中醫典籍《千金翼方》中也強調說，“不依時采取，與朽木不殊，虛費人工，卒無裨益”。白術傳統最佳采收時節為每年冬季，下部葉枯黃、上部葉變脆時采挖，質量最優。現代研究發現，白術當以不同成分的含量為評價指標時，其最佳采收時節是不一致的。

白術的采收情況介紹見表1。

表1 白術的采收情況介紹

由表1 可知，采收時節不同其產量和所含的活性成分含量都會受影響，建議采收時，要根據用途來選擇合適的采收期。若購買者只考慮產量和整體質量，建議采收時節在霜降至立冬；若確定藥用成分（如白術內酯類），則應結合經濟價值與藥用價值2 個方面綜合考慮，認真分析再購買。

1.3 初加工

初加工是白術采收后處理的第一步，有曬干和烘干2種方法。 曬干白術，即為生曬術[19]，一般是將收獲的根狀莖在陽光下曬15～20 d，足燥為度，干燥后放置在“撞籠”內撞去須根，使外皮光滑。由于白術的采收時節大約在霜降至立冬，此時的光照溫度也不高，很難滿足暴曬的要求。再加上有時陰雨天氣，極易導致白術變質，有效成分含量降低，所以此種加工方法很少使用[20]。烘干白術，即為烘術[19]。一般是將白術根狀莖置于烘干房或火炕上，開始烘時需用猛火，可掌握在75 ℃左右。待表面有水氣上升時，下降至60～70 ℃，經2～3 h 后，將白術上下翻動1 次，再烘5～6 h，至八成干時，在室內堆放7～10 d，再日曬或用60 ℃左右溫度烘干，直到翻動時發出清脆的“喀喀”聲。在烘炕過程中，一些因素如白術的干濕度、火候、受熱情況，以及烘灶設備與鮮術是否相適應等都會對烘術的質量產生影響[20]，一定要按部就班操作，正所謂炮制雖繁必不敢省人工。

另據文獻[21]報道，烘干和曬干本身沒有優劣之分，但要想有效地保證白術藥材質量，操作步驟一定要嚴謹、科學、規范。因此，建立統一的白術產地加工工藝操作標準，對白術藥材質量的穩定可靠有著極重要的意義。

2 炮制方法

白術的炮制方法首見于唐代藥王孫思邈的《備急千金要方》。縱觀唐代至清代白術的炮制方法，從輔料的角度入手，可將其分為不加輔料制和加輔料制[22]。不加輔料的制法主要包括熬、炮、炒、煨、煮、燒等。加輔料制作根據使用輔料的種數又可以分為單一輔料炮制和2種或2種以上輔料合并炮制。單一輔料主要包括米泔、麥麩、土、醋、蜜、綠豆、酒、人乳、面、姜汁、陳皮等；2種或2種以上的輔料主要包括米泔與麥麩，米泔與土，米泔、土與蜜，附子、生姜與醋，米泔與麥芽，米泔與米，人乳與米泔，蜜與人乳，黃芪、石斛、牡蠣與麥麩等。歷代對于白術炮制品也都有一定的加工標準或品質要求[23]。

然而，在時代演變的過程中，很多白術的炮制方法現已無沿用。時至今日，只有以麥麩和土為輔料的炮制方法仍普遍使用。現代學者為了進一步發揚這2種炮制方法，并使傳統經驗日臻完善，遂運用了現代科學技術，對白術的炮制原理[24]、燥性成分[24-25]、炮制工藝的優化[26-27]、炮制前后主要化學成分變化及發生變化后所產生的影響[28-33]等多方面進行深入研究，闡述白術的炮制機理，為臨床準確生熟異用白術提供參考。

不同炮制方法對白術化學成分的影響見表2。

由表2 可知，麩炒和土炒都能使白術內酯系列、多糖、水煎液等含量升高，藥效增強；揮發油、蒼術酮含量降低，燥性緩和。驗證了白術炮制后，其“減酮減燥，增酯增效”理論的科學性與合理性。

表2 不同炮制方法對白術化學成分的影響

3 飲片質量評價

白術的臨床應用較為廣泛，為高配方頻度中藥。2018年4 月公布的《古代經典名方目錄（第一批）》中白術的用藥頻次排名前15[34]；2019年底爆發的新冠疫情中，有3 味中藥使用頻次較高，白術為其中之一[35]。中藥是中醫的“魂”，大多中藥最終是服務于中醫臨床。看中藥臨床藥效如何，飲片質量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白術飲片，傳統的質量評價方法主要是通過外觀性狀（如色澤、形狀、氣味、質地） 來判斷，以色黃、有黃色放射性紋理、香氣濃者為佳[36]。隨著科研分析儀器的發展，飲片的質量評價在傳統外觀性狀的基礎上，增加了顯微鑒定、指標成分、指紋圖譜。

3.1 顯微鑒定

朱海濤等人[37]通過顯微鑒定，將白術與其常見的混偽品菊三七、土木香、木香、茅蒼術、北蒼術、關蒼術、芍藥以檢索表形式進行根莖橫切面與粉末鑒別比較，發現白術根莖橫切面結構、草酸鈣針晶、菊糖、纖維、石細胞、木栓細胞均可作為白術的鑒別特征。

3.2 指標成分

2020 版《中國藥典》一部對白術飲片的質量控制中缺乏定量評價指標[38]，所以現階段的試驗研究多以白術的藥效活性成分[39-40]（如揮發油、蒼術酮、白術內酯Ⅰ，Ⅱ，Ⅲ、白術多糖） 中的一個或幾個為指標來評判白術飲片的質量。祁銀濤等人[41]以白術內酯Ⅰ，Ⅱ，Ⅲ為指標成分，對多批不同產地的白術進行含量測定，暫定的白術質量標準為白術內酯Ⅰ，Ⅱ，Ⅲ不得低于0.25，0.31，0.38 mg/g，蜜麩炒白術白術內酯Ⅰ，Ⅱ，Ⅲ不得低于0.17，0.20，0.25 mg/g；孫林芳等人[42]為擬定白術質量標準，對15 批白術進行揮發油含量測定，計算平均得油率為1.43% 。此外，有研究者發現不同產地白術所含的精氨酸[43]、酪氨酸[6]與脫氫香橙烯[6]含量都有著明顯差異，提示這3種成分亦可作為白術質量評價的指標性成分之一。

3.3 指紋圖譜

目前，HPLC 指紋圖譜廣泛使用于中藥的質控方面。陳向東等人[44]比較了11 個不同產地的HPLC 指紋圖譜，得到了8 個共有峰，并指出了其中3 個共有峰。張樂林等人[45]通過對比白術麩炒前后的 HPLC指紋圖譜，發現白術麩炒后不僅增加了1 個色譜峰，還發現有2 個色譜峰的峰面積較生品明顯增大。除此之外，還有UPLC 指紋圖譜[46]、GC-MS 指紋圖譜[47]等，都在白術藥材及其飲片的整體質量控制及質量評價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4 藥效研究

4.1 白術及其炮制品的傳統應用

在中醫臨床上，中醫師常根據病人的中醫臨床診斷，以中醫藥理論為指導，選用相應的白術炮制品及其臨床方劑。單味藥方面：生白術常用于痰飲、水腫、風濕痹痛；土炒白術常用于脾虛食少、泄瀉便溏、胎動不安；麩炒白術常用于脾胃不和、運化失常、表虛自汗、食少脹滿、倦怠乏力。方劑方面：白術及其炮制品通過與不同中藥的臨床配伍，改變了其方劑的臨床適應癥[48-49]。

白術及其炮制品的代表方劑見表3。

由表3 可知，白術及其炮制品方劑的中醫臨床主治大多為濕邪、脾虛泄瀉、脾胃氣虛、氣血兩虛證、胎動不安等癥狀。

表3 白術及其炮制品的代表方劑

4.2 白術及其炮制品現代藥理藥效研究

現代研究發現[50-51]，白術具有保肝、抗菌抗炎、抗腫瘤、抗宮縮、抗抑郁、抗氧化與衰老、抗阿爾茨海默病、調節胃腸功能、調節免疫系統、調節脂質代謝、調節性腺激素、預防和治療骨質疏松癥、增強能量代謝等多種藥理作用。但現階段圍繞白術的藥理藥效多研究集中在細胞水平和動物模型，還需更多臨床應用的體內研究來驗證。

而白術不同炮制品的藥理藥效比較，大多是將臨床應用與藥理作用相結合，選擇基于臨床的藥效學指標，通過對同一試驗模型動物的干預效果來評價。但目前關于此方面的研究多是圍繞在減燥、健脾止瀉、抗衰老、抗癌等藥理方向，建議加強對其他方向（如保肝、免疫調節、脂質代謝） 的研究，為臨床準確生熟異用白術提供參考。

白術不同炮制品的臨床藥效指標對比見表4。

表4 白術不同炮制品的臨床藥效指標對比

5 結語

白術是我國中藥中廣泛使用的一種藥用植物。綜述了白術產地加工、炮制方法、質量評價及藥效4 個方面的研究進展，并對其進行總結與分析，發現存在以下問題。

（1） 產地加工方面。初加工是中藥材采收后處理的第一步，也是很關鍵的一步。初加工環節把控不嚴，藥材的品質很難控制。目前，白術初加工方面的研究報道大多停留在烘干和曬干2種方法的操作環節上，對其初加工工藝的優化、初加工后對化學成分及藥效的影響等方面的研究報道較少。建議利用白術現代初加工技術與當前的科學研究技術，對白術初加工進行“質—效”分析，結合經濟因素，優選出最佳的產地初加工方法。

（2） 炮制方面。古代使用過很多種輔料炮制白術，如人乳、姜汁、酒、面等，這些炮制方法都有一定的炮制工藝、炮制目的和炮制作用，足以說明古人對白術炮制的重視。但為什么這些炮制方法至今已無沿用？是經濟效益原因（如輔料為面或酒）？是炮制工藝的繁瑣（酒浸九蒸九曬）？是輔料有限（如人乳）？亦或是發現炮制后沒有什么實用意義（如炮制后并無增效？） 對此，不能妄加評論。應結合古代書籍與現有的研究技術，對其進行輔料來源、炮制方法、化學成分、藥理藥效研究，找出科學依據后，再予以肯定或否定為妥。同時，也是中藥炮制學研究的價值所在。

（3） 飲片品質評價方面。評價方法在傳統的基礎上，又增加了顯微鑒定、指標成分和指紋圖譜，進一步加深了對白術飲片的品質控制。但仍存在質控結果難以反映中藥整體活性、臨床療效難以關聯、中藥品質優劣難以客觀評價、臨床科學合理用藥難以指導等不足。

（4） 藥效方面。現代藥理藥效研究多以單味藥進行，缺乏協同、配伍作用的研究，并且藥理藥效研究也多集中在細胞水平和動物模型，建議研究者從方劑學角度研究其整體的藥效物質基礎和作用機制，并且還需要更多的臨床應用的體內研究來驗證，確保白術安全應用于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