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 鑫 任群羅
(新疆財經大學經濟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2)
黨的十九大以來,我國經濟逐漸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但受全球一體化和國內外經濟環境的影響,面臨較大的下行壓力。在此背景下,尋找新的經濟增長動力變得至關重要,也成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首要前提。企業家精神是一個以創新為先導、以創業為具體實施路徑的結構化變量,是企業核心競爭力的來源,尤指創新和創業現象。營造企業家健康成長環境、激發和保護企業家精神已成為各級政府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行動共識。
2017年原銀監會公布的《大中型商業銀行設立普惠金融事業部實施方案》指出,商業銀行設立普惠金融事業部要聚焦小微企業、創業創新群體等領域,以可負擔的成本為有金融服務需求的主體提供適當、有效的金融服務。同時,近10年間,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快速發展,數字普惠金融作為普惠金融在數字經濟時代融合發展的新產物,憑借其便利性、包容性、多樣性、低成本性等特點,擴寬了企業融資渠道,降低了企業貸款成本,更好地服務于實體經濟。那么,值得探討的問題是: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能否有效地提升企業家精神?優化要素配置作為促使企業家進行創新創業的重要手段之一,要素錯配是否有助于解釋數字普惠金融提高企業家精神的作用?通過構建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與企業家精神的實證研究框架,是否有助于進一步解釋數字普惠金融對提高企業家精神的影響機制?在不同經濟發展水平和不同等級城市下,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影響是否具有差異性?要回答上述問題,需要結合數字普惠金融和企業家精神兩方面的最新理論成果,從理論和實證兩個方面為中國城市的發展情景找到相關證據。
關于數字普惠金融與企業家精神的文獻主要集中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從理論和實證層面分析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的影響。從理論層面來看,學者們主要從數字普惠金融的特征出發,在理論上肯定了其對居民創業的影響(Robert 和Ross,1993;Rosavina 等,2019;Muralidharan 等,2016)。從我國學者研究來看,黃益平(2017)認為數字普惠金融兼具數字技術與普惠金融的特性,能解決傳統金融“二八法則”的發展困境,其較低的獲客成本和大數據風控特征能夠滿足普惠金融可持續的原則,為解決相對弱勢的小微企業和居民創業融資約束問題提供新思路。曾之明等(2018)指出,數字普惠金融服務低成本、高效便捷的特征與農村創業電商追求快捷高效的特點相吻合,因此,數字普惠金融對促進農民創業具有可行性。隨著研究的深入,更多學者開始利用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并將其與省級數據、城市數據、微觀數據等相匹配,實證研究數字普惠金融的創業效應。例如:謝絢麗等(2018)實證分析了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創業的影響,發現數字普惠金融及其三項分指標對創業均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且對城鎮化率較低的省份和小微企業具有更強的激勵作用。尹志超等(2021)利用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和中國家庭金融調查數據,研究了數字普惠金融對中國居民就業的影響,發現數字普惠金融可以通過提高創新型自雇傭率進而促進自雇傭就業率的提升。馮永琦和蔡嘉慧(2021)研究發現東西部地區服務業水平更高的省份和中部地區服務業水平較低的省份,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的促進作用更強。黃漫宇和曾凡惠(2021)采用空間杜賓模型實證分析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活躍度的空間溢出效應,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活躍度具有正向的空間溢出效應。張林和溫濤(2020)實證檢驗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居民創業的多維效應,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不僅直接促進了居民創業,還通過帶動居民收入和服務業發展促進居民創業。張勛等(2019)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可以改善農村居民的創業行為,帶來創業機會的均等化,且對低物質資本或低社會資本家庭的創業行為促進作用更強。羅新雨和張林(2021)以全國289 個地級市為樣本實證檢驗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居民創業的影響,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顯著地促進了居民創業,且這種促進作用具有顯著的區域差異。
第二,從城市和企業兩個層面分析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新行為的影響。從城市層面來看,學者們普遍認為數字普惠金融促進了城市創新水平的提升(Evans 和Jovanovic,1989; Welter 和Smallbone,2011;Prasad,2010)。就我國學者研究而言,徐子堯等(2020)運用系統GMM 方法實證檢驗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區域創新的影響,結果表明數字普惠金融顯著促進了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進一步研究發現其主要是通過改善地區信貸資源配置和提高居民消費質量提升區域創新水平。徐章星(2021)以我國248個城市為樣本,實證檢驗了數字普惠金融與城市創新之間的關系,結果顯示數字普惠金融顯著促進了本地區的創新發展,且對臨近地區具有顯著的溢出效應。潘爽等(2021)實證檢驗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新的影響,結果表明數字普惠金融能夠顯著提升城市創新水平,且分項指標中的覆蓋廣度和使用深度同樣具有正向作用,進一步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通過提高銀行業競爭、市場化水平以及提升市場潛力三種渠道促進城市創新。從企業層面來看,喻平和豆俊霞(2020)、萬佳彧等(2020)、常建新等(2021)分別實證考察了數字普惠金融對中小微企業技術創新、上市公司技術創新的影響,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主要通過緩解融資約束進而對中小微企業、上市公司技術創新產生正向的促進作用。謝雪燕和朱曉陽(2021)研究了數字普惠金融對中小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結果表明數字普惠金融顯著促進了中小企業技術創新,主要是通過提高銷售收入、降低借貸成本等途徑。李健等(2020)利用中國A 股上市公司2011—2018年數據實證分析了數字普惠金融與企業創新的關系,結果表明,數字普惠金融顯著促進了企業創新,且對于民營企業和中小企業的促進作用更強。梁榜和張建華(2019)則是從城市和企業兩個層面探討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新的影響,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及其三項分指標對城市和企業層面的技術創新均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
梳理上述文獻可以發現,在數字普惠金融與創業創新領域,相關研究已經取得了一定成果。不過現有研究存在以下幾點不足:第一,現有研究大多只考慮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新或者創業的影響,鮮有學者將三者放于同一框架下進行研究。第二,現有研究更多從融資約束、市場化水平等角度探討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新、創業的中介機制,而鮮有學者從要素配置角度考慮。第三,鮮有學者從空間的角度探討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企業家精神的影響;第四,鮮有學者從城市等級和城市區位兩個方面討論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影響。
基于此,本文可能存在以下三方面的邊際貢獻:第一,從直接機制出發,考察了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直接效應以及這種影響在不同區位、不同等級城市的差異性;第二,以要素錯配作為中介變量,考察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間接機制;第三,通過空間杜賓模型分析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空間溢出效應。
1.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效應分析。數字普惠金融可能借助以下途徑來緩解企業家進行創新和創業的融資約束。第一,數字普惠金融能夠擴寬金融覆蓋范圍,擴寬融資渠道,惠及更多的“長尾群體”。數字普惠金融依托互聯網、5G、物聯網等數字技術,可以不受地理條件的限制,通過線上直接抵達用戶,促使欠發達地區的弱勢群體能夠更好地獲得金融服務,為潛在的商業者提供更多的創業商機(謝絢麗等,2018);同時數字普惠金融擴大了金融的廣度和深度,衍生出了多樣化的金融產品和不斷創新的金融工具,能夠全方位、便捷地為小微企業或弱勢群體提供恰當有效的金融服務,使中小企業能夠利用多樣化的服務模式擴寬融資渠道,從而緩解企業進行創新活動的融資約束。第二,降低融資成本,緩解信息不對稱,提高金融資源供給效率。數字普惠金融通過建立風險控制體系,利用獨特的風險甄別和信息篩選功能進行風險識別、信息收集和處理,防范信貸風險,提高信息搜尋效率,有助于降低信息搜尋成本、處理成本、風險成本和交易成本,從而降低企業融資成本;同時在互聯網大環境下,數字普惠金融通過特定的資金支持流向實用性更強的創新活動,簡化企業創新流程,使得企業創新更加數字化、智能化和有效化,提高了融資精確性(萬佳彧等,2020)。第三,構建第三方征信體系,提高融資效率,促進穩健經營。數字普惠金融通過云計算、大數據等技術了解企業家的個人信用、財務狀況、現金流等情況,有助于全面了解企業的經營情況和信用等級,做出較為準確的未來發展預測,從而建立可靠的第三方征信體系,規避融資歧視,更加便利地對企業客戶進行資質審核,減少信貸審核時間,提高企業融資效率,促進企業家進行創新和創業的活動(梁榜和張建華,2019)。據此,提出以下假說:
H1: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提升具有促進作用。
2.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中介效應分析。第一,從勞動力要素來看,數字普惠金融暢通了金融市場的存貸款機制,增強了資金可獲得性,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薪酬和福利差異對勞動力的影響。這不僅有助于降低高技能勞動力流向壟斷行業的傾向,提高競爭性部門人力資本,降低勞動力錯配程度,推動勞動力市場化配置;同時數字普惠金融產生的經濟效應能夠提高就業率和工資水平,促進產業間勞動力資源的再配置,行業間勞動力共享和流動、高技能勞動力的知識溢出效應帶來創新創業機會的增加,勞動力配置效率的提高積極地影響到當地企業家精神。第二,從資本要素來看,一方面,數字普惠金融推動資本向生產率、回報率更高的企業流動,優化資本要素的空間配置結構,為企業進行創新創新提供原始資本積累;另一方面,數字普惠金融通過提高資本彈性積累與供需匹配度,降低“融資部門—金融部門”信息不對稱,助力資本配置效率的提升,進而推動企業創新創業能力的提高。基于此,提出假說H2。
H2:數字普惠金融通過弱化要素錯配進而促進企業家精神的提高。
首先,本文的核心問題是數字普惠金融如何影響企業家精神,為此,本文設計如式(1)和(2)所示的回歸模型:

式(1)和式(2)中表示企業家精神,包括企業家創新精神()和企業家創業精神();lng表示數字普惠金融水平;表示數字普惠金融分項指標,包括覆蓋廣度(Inbreath)、使用深度(Indepth)和數字化程度(Indigit),其回歸系數及其顯著性反映出數字普惠金融及其分項指標對企業家精神的作用效果。v和u分別表示控制個體與時間固定效應,為隨機誤差項。
其次,為了探尋數字普惠金融影響企業家精神的作用機制,本文在式(1)和式(2)的基礎上設定中介模型。具體模型設定如下:

其中,、分別表示勞動錯配指數和資本錯配指數,其他變量與式(1)和式(2)相同。
最后,為了分析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溢出效應,本文將使用空間計量模型對數字普惠金融的溢出效應進行分析。空間杜賓模型(SDM)是較為常用的空間計量模型。模型設定如下:


空間權重矩陣被視為一種表達空間關系的有效方式,指處于不同空間截面單位的某些經濟或者地理屬性值之間的相互依存度。本文選擇構建0—1 毗鄰矩陣、逆地理矩陣和經濟地理矩陣對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影響進行實證分析。
企業家精神是本文的被解釋變量。本文借鑒李宏彬等(2009)、李政和劉豐碩(2020)等做法,將企業家精神分為企業家創新精神和企業家創業精神進行測度。其中,企業家創新精神選用城市專利申請量來衡量;企業家創業精神選用私營和個體企業就業人數占總人數的比率來表示。
數字普惠金融水平是本文的解釋變量。本文選取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和螞蟻金服集團共同編制的中國數字普惠金融指數(郭峰等,2020)來表示。

此外,影響企業家精神的因素除了數字普惠金融外,也應包括其他變量,本文借鑒李政和劉豐碩(2019)的研究,控制變量設定如下:(1)產業結構水平(ind),用非農產值占比表示,即城市二產和三產增加值之和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2)信息化水平(internet),用國際互聯網用戶數占地區總人口比重表示;(3)人力資本水平(hum),用大專及本科在校生人數占地區總人口比重表示;(4)制造業集聚水平(agg),采用制造業的區位熵來表示。
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水平、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水平來源于《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其余數據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和各省市統計年鑒以及各地級市的統計公報,部分缺失數據用插線法補齊。表1 給出了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中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1: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回歸結果見表2。其中,列(1)—(3)給出了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的回歸結果,列(4)—(6)給出了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業精神的回歸結果。具體來看,列(1)和列(4)考察了未加入數字普惠金融時,控制變量對企業家精神的影響;列(2)和列(5)分別在列(1)和列(2)的基礎上,加入解釋變量,可以得出數字普惠金融估計系數分別為0.1438和0.0936且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數字普惠金融顯著促進了企業家精神水平的提高,假說H1和假說H2得以驗證。同時,為了克服數字普惠金融與企業家精神之間的雙向因果關系,進一步將數字普惠金融滯后一期變量作為工具變量進行系統GMM 估計,結果顯示數字普惠金融在至少10%的顯著性水平上促進了企業家精神水平的提高。

表2: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影響
1.條件分位數回歸。在實際應用中,當隨機誤差不服從高斯分布時,運用最小二乘法可能會損失掉部分邊際效用,采用分位數回歸會避免這個問題。同時,分位數回歸還能給出各分位點對應的回歸估計系數,刻畫數字普惠金融作用強度在不同的企業家精神水平上的差異性,使得結果更加穩健。本文依次選用0.25、0.50、0.75 和0.90 四個分位點對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進行了分位數回歸估計。結果顯示,在不同的分位點上,數字普惠金融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促進了企業家精神,表明本文的結論具有穩健性。
2.改變樣本。本文選取2011年作為篩選年份,由于被解釋變量有兩個,為了樣本的統一性,將2011年數字普惠金融從小到大排列,分別剔除排名前10%與后10%的城市,將253個城市篩選至201個,對剩余的201個城市重新進行雙向固定效應回歸,研究結果顯示,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創業精神的回歸系數均為正,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證實了本文結論的穩健性。
3.增加控制變量。本文在選擇影響企業家精神的變量中可能會遺漏部分變量,因此,本部分添加政府創新支持變量來檢驗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作用效果是否會發生變動。政府創新支持我們用科技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來表示,研究結果顯示,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創業精神的回歸系數均為正,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證實了本文結論的穩健性。
表3 報告了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的三個不同維度即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對企業家精神的分析結果。列(1)和列(4)的結果表明覆蓋廣度促進企業家精神的提高。覆蓋廣度主要體現在數字金融供給,一方面,拓寬了普惠金融服務的內容和邊界,可以惠及那些被傳統金融排除在外的弱勢群體和企業,提高“長尾群體”的創業機會和小微企業進行創新活動的積極性;另一方面,可以擴寬企業的融資渠道,緩解融資約束,增強企業創新能力。列(2)和列(5)的結果表明使用深度促進了企業家精神水平的提高。使用深度更多體現在支付業務、信貸業務、投資業務和信用業務等方面,隨著支付頻率提高,小微經營者和個人貸款次數和獲得的數額都得到提高,保險和投資服務不斷多樣化,提高金融資源利用效率,從而推動企業家創新水平的提高。列(3)和列(6)的結果表明數字化程度對企業家精神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數字金融服務的便利性、低成本和信用化打破傳統金融信用體系,使得社會各階層能快捷、靈活、有效地享受金融服務,可以降低服務成本;同時,數字技術使得移動支付在企業交易活動中被廣泛使用,不僅降低了企業交易成本,而且提升了金融服務水平,從而推動企業創新創業活力。

表3:數字普惠金融分項指標對企業家精神的檢驗結果
前述結果表明,數字普惠金融及各個維度能夠顯著提升企業家精神。而數字普惠金融通過何種途徑提升企業家精神呢?本文借鑒中介效應模型,對數字普惠金融可以優化要素配置進而提高企業家精神進行實證檢驗。
表4報告了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中介回歸結果。列(1)和列(2)的結果顯示數字普惠金融對勞動錯配指數、資本錯配指數的回歸結果顯著為負,即數字普惠金融水平能夠有效降低要素錯配水平。主要的原因是,數字普惠金融依托數字技術、互聯網,降低了勞動結構和資本市場的錯配,進而弱化了要素錯配程度。列(3)和列(4)結果顯示,數字普惠金融估計系數顯著為正,但其估計系數小于表2 中列(2)的估計系數,且勞動要素錯配指數和資本要素錯配指數均顯著為負,說明要素錯配在抑制企業家創新精神的過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效應,中介效應分別為0.1326和0.1171。列(5)和列(6)的結果顯示,數字普惠金融的估計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為正,且估計系數小于表2中列(3)的估計系數,且要素錯配指數在至少5%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要素錯配在抑制企業家創業精神的過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為0.1699 和0.1586。綜上,中介效應檢驗支持了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會通過弱化要素錯配進而對企業家精神產生促進作用,H3得以驗證。

表4:數字普惠金融、要素錯配與企業家精神
在進行空間計量模型估計之前,需要對253 個城市的企業家精神進行空間自相關檢驗。本文采用全局Moran's I,分別引入毗鄰權重矩陣、逆地理距離矩陣和經濟地理距離矩陣進行空間關聯性檢驗,并使用Matlab 8.0 軟件得出相關分析結果,相關結果如表5 和表6所示。
由表5 和表6 可知,在三種空間權重矩陣下,我國253 個地級市在2011—2018年間,企業家創新精神的全局Moran's I 值在1%的水平下顯著,企業家創業精神的全局Moran's I在大部分年份中至少在10%以上的水平下顯著,表明在全局范圍內,我國的企業家精神存在顯著的空間正相關性和一定的集聚性。因此,本文構建空間計量模型實證考察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空間溢出影響。

表5:三種權重矩陣下企業家創新精神的Moran's I

表6:三種權重矩陣下企業家創業精神的Moran's I
表6 中三種權重矩陣下的Wald 空間滯后項檢驗、LR空間滯后項檢驗、Wald空間誤差項檢驗、LR空間誤差項檢驗均在至少5%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無空間滯后項檢驗,表明空間杜賓模型(SDM)不能簡化成空間自回歸模型(SAR)和空間誤差模型(SEM)。本文通過建立雙向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SDM)模型分析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對企業家精神的影響效應。
由表7 的結果可知:(1)在三種權重矩陣下,企業家創新精神和創業精神的滯后項系數較大,分別在0.4481~0.7259和0.4504~0.7341之間,統計上也非常顯著,表明臨近城市的企業家創新和創業精神對本市的企業家創新和創業精神的發展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企業家創新精神的正外部性說明全面提高企業家創新精神水平需要各個城市加強聯系,各級政府共同發揮作用。同時,企業發展程度較高的城市提高企業家精神水平將會有助于其和周邊城市企業家精神水平的提高。(2)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和創業精神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0692~0.1126 和0.0211~0.0242 之間,統計上也非常顯著,說明數字普惠金融顯著提升了城市企業家創新精神和創業精神水平。(3)數字普惠金融指數與三種權重矩陣相乘的系數都為正,且均在統計上顯著,表明臨近城市提高數字普惠金融水平將會有助于其周邊城市數字普惠金融水平的提高。

表7: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的回歸結果
表8 給出了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分解效應結果。可以得出,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具有顯著的空間效應,其中直接效應區間為0.0818~0.2182,間接效應區間為0.0161~0.0340,間接效應和直接效應的系數大小基本相同,表明兩城市的鄰接效應和經濟效應對數字普惠金融與企業家創新精神的空間效應具有重要的影響。同時,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業精神也具有顯著的空間效應,其中直接效應區間為0.1205~0.2685,間接效應區間為0.0123~0.0319,直接效應是間接效應的7~8 倍左右,這表明數字普惠金融對本城市企業家創業精神的提高大于對臨近城市企業家創業精神的提高。

表8: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分解效應
1.城市等級異質性。中國具有大國經濟特征,不同規模的城市數字化發展程度、普惠金融發展水平差異明顯,可能會導致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產生差異化影響。為了回答這一問題,本文根據第一財經所對中國地級市的分類,將城市樣本分為一線城市、二線城市、三線城市、四線城市和五線城市,考察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異質性影響。
本文檢驗了在不同規模城市下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的異質性,結果如表9 所示。結果表明,不同等級的城市回歸系數均在至少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其中,一線城市數字普惠金融的影響作用最強,為5.0967,三線城市的影響作用次之,為3.2537;二線城市與四線城市的影響作用相近為,2.0左右,五線城市的影響作用最小,僅為0.5517。可能的原因是,數字普惠金融發揮作用具有滯后性,較高等級城市的金融網點覆蓋面更廣,大眾使用傳統金融的頻率更高。而郭峰等(2020)的研究表明,傳統金融使用頻率越高,使用數字普惠金融服務可能性更大,并且數字普惠金融無法擺脫傳統金融而獨自存在。因此,導致了在較高等級城市的企業家對數字普惠金融的接受程度普遍高于較低等級城市的企業家。

表9: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的城市等級異質性回歸結果
數字普惠金融對不同等級城市企業家創業精神的異質性影響結果如表10 所示。其中,一線、二線、三線和四線城市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五線城市的回歸系數為負,但并不顯著,說明隨著城市等級的提高,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業精神的促進作用也更加明顯。主要是因為等級越高的城市數字普惠金融水平越高,金融機構可以充分利用市場的廣度和深度搭建金融網絡,同時,大城市便捷的通訊基礎設施可以提高獲取信息的能力,降低借貸成本,從而提高企業家的創業能力。

表10: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業精神的城市等級異質性回歸結果
2.城市區位異質性。城市區位差異也可能會導致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產生差異化影響。根據國家統計局對中國四大地帶的劃分標準,將中國地級以上城市劃分為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和東北地區。對于四大區域,分別采用雙固定效應模型進行估計,得到的回歸結果見表11和表12。

表11: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的城市區位異質性回歸結果

表12: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業精神的城市區位異質性回歸結果
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的區位異質性如表11 所示。觀察表中分區域的估計結果,從調整的R可見模型總體估計結果較好。總體上不同區位城市的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新精神均具有促進作用。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創業精神的區位異質性如表12所示。可以發現,數字普惠金融對東部和中部城市企業家創業精神的促進效應顯著為正,對西部和東北城市則較弱,且在統計意義上并不顯著。這可能是因為東部和中部城市憑借其雄厚的經濟能力,具有較強的虹吸效應,不僅受到更多大學畢業生的青睞,在“搶人大戰”中也先拔頭籌,而且近些年隨著互聯網技術、大數據及智能化的發展,與普惠金融的結合程度較高,有利于提高當地企業家的創新創業能力。
本文在理論分析的基礎上,利用2011—2018年我國253 個城市的面板數據,實證研究了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家精神的影響效應。研究結果表明:第一,從整體來看,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能夠顯著地促進企業家精神的提升。在改變模型、更換被解釋變量以及改變樣本后,該結論依然成立。第二,數字普惠金融的各個維度均促進企業家精神的提升。第三,數字普惠金融能夠通過弱化要素錯配,進而促進企業家精神。第四,我國253 個城市企業家精神呈現出顯著的正向空間相關關系,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能夠提升企業家精神水平,且具有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第五,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對較高等級城市的促進作用強于對較低等級城市的促進作用;對東部和中部城市企業家精神的促進作用強于西部和東北城市。
鑒于此,針對上述結論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一是構建和完善有助于培育數字普惠金融的制度體系。為進一步激發和保護企業家精神,應盡快完善數字普惠金融體系,使得體系建設更具有普惠性和包容性,從而調動企業家創新創業的熱情,更好地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
二是加快市場化改革,弱化要素錯配,完善要素市場配置,促進勞動力、資本等要素在國內的有效配置,提升要素配置效率。首先,加快數字技術變革,促進生產力水平信息化、數字化與智能化的提升,從技術與經濟范式轉換的多個方面打破傳統勞動力市場的束縛,從而提高勞動力資源配置效率;其次,加快數字經濟發展,推動金融普惠性,使得更多的資本流向真正需要發展的企業和行業;最后,培育一個相對公平的市場環境,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更好地發揮政府作用,推動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更好結合。
三是注重互聯網技術和普惠金融的可得性和協同性,加快落實網絡基礎設施建設,促進“互聯網+”與普惠金融實現共振,打破制約企業家創新創業的“數字鴻溝”,消除融資可得性的束縛。完善金融治理,降低金融機構的扭曲程度,實現金融資本流向創新和創業的領域,減少影子銀行對金融市場的阻礙作用,提高金融市場的運作效率。
①一線城市中將新一線城市列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