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松
牛局長從一個哥們那里聽到消息,市環保局的張處長今天可能要來縣里暗訪。牛局長的老心臟不安分了。他用拳頭先捶了捶,再從皮包里拿出救心丸,和著茶水吞下去。他想躺辦公椅上閉目養神,褲兜里手機響起來。
牛局長摸出手機,是萬勝鎮黨政辦的主任小馬。
“您好啊,牛局長!”“馬主任找我有事嗎?”牛局長去萬勝鎮每次都是馬主任接待的,雖然現在不敢大吃大喝了,但馬主任總能想方設法讓牛局長滿意。
“牛局長,還真有件麻煩事,這事您一定要幫忙。”馬主任懇求道。“好說,好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么事?”
“牛局啊,剛才市環保局檢查組的張處長來到我們黨政辦,找到我,二話沒說,從包里拿出一個紅包,一臉嚴肅地說,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敢搞這個,說完丟下紅包就走了。您說這事怪不怪?”
牛局長一聽嚇出一身冷汗:莫不是前些天悄悄放進張處長包里的……應該不會啊,都幾天的事了。是不是萬勝鎮環保辦的朱主任搞的鬼呢?工作沒干好,想用紅包來彌補。牛局長越想越急,越想越怕,趕快接通了萬勝鎮環保辦朱主任的電話。
“老朱嗎?你知不知道市環保局的張處長在你們鎮暗訪?”牛局長沒好氣地厲聲問道。這個朱主任和牛局長可謂一對冤家,他們既是老鄉也是同學,一起分到洞庭縣環保局工作,同一年升鎮環保辦主任,工作能力都很強,尤其是朱主任一直是局里的重點培養對象,可是在后來競爭副局長位置時,牛局長意外勝出,朱主任一直不服,但也沒辦法。眼看幾年間牛副局長又變成了牛局長,朱主任卻還是原地踏步,心里這口氣呀,都快憋出病來了。
“我正想問你呢?市里來人檢查也不告訴我們一聲,想讓我受處分啊!你說的那個張處長是來了一下辦公室,只看了鎮里的環保臺賬,坐都沒坐,水都沒喝就走了,我們想陪他,他都不讓。”朱主任沒好氣地回復道。“不讓你們陪檢你們就不陪呀,什么玩意!對了,你們有沒有給人紅包啊?”牛局長也上了火,憤憤問道。“我們發工資的錢都不夠,還給他紅包,我瘋了!”朱主任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牛局長耳朵一震,還真被這個紅包難住了。他知道老朱這個人比較正直,一般不說假話,可這“二般”就難說了,他會不會在退休之前給我挖個坑呢?人心隔肚皮啊。如果不是老朱送的,那又是誰送的呢?難道真是自己前些天在張處長生日席上送的那個紅包出了問題?牛局長不敢再想下去。不行,必須得問個水落石出,牛局長想來想去,最后還是咬牙撥通了張處長的電話。
“張處長嗎?您好啊!我是老牛啊。對,對,聽說您來我們縣指導工作了,您現在在哪兒呀?我來看您,中午吃個便飯。”牛局長的聲音溫柔得像個小女孩。“不用客氣啦,牛局長,我們檢查完了,正往市里趕。”張處長客氣地說。“我們的情況還好吧?”牛局長又問。“牛局長,問題很嚴重啊,和我隨行的省環保廳的王副巡視員說,要將情況報到省廳領導。”張處長話還沒說完,牛局長的老心臟又打鼓了。
過了好一會兒,牛局長才接著說:“張處長,不好意思,您知道的,我的心臟有毛病,剛才又打鼓了。我知道我們的工作是有些差距,我們馬上整改。王副巡視員那里您千萬要幫我美言幾句啊。我已經為此事受過處分了,再處分就完了。我求您了!”牛局長幾乎是哀求。“不要這樣,牛局長,你們工作上的事我已向王副巡視員作了解釋,他說再給你們一次改正的機會。不過你們也太不會辦事了,竟然不知何時還給我包里塞了個紅包,我開包拿材料時正好又被王副巡視員看到了,你們這不是想陷害我嗎?真是的!”張處長越說越生氣。
“張處長啊,我正要就此事向您匯報呢。我剛才問了萬勝鎮的同志,他們說確實沒有給您紅包啊。”牛局長連忙解釋。張處長有點兒不高興了,說:“你不要再提紅包的事了,真是的!”還沒說完就掛機了。牛局長一臉茫然無助。
此時,手機又響起了“真的好想你”。牛局長一看,是萬勝鎮黨政辦的馬主任。“喂,牛局長,你咋不接我電話了?我都打了十來次了。”馬主任訴苦道。“剛才正和市里領導通話啊。有事嗎?”“還不是那個紅包的事,你看怎么辦啊?放到我手上也不是個事啊,想退給環保辦,他們說沒送過紅包,你看咋辦啊?要不我干脆交給鎮紀委書記算了?”“別,千萬別。你先交給我吧,我來處理,不為難你。”“那好,明天我派人給你送去。”馬主任如釋重負。
牛局長一晚沒合眼,想來想去就是搞不懂這紅包是哪來的。
第二天,牛局長剛上班,萬勝鎮黨政辦的通信員就將那個紅包交到了牛局長手里。牛局長想,這小子脫手好快啊。牛局長兩眼死死地盯著桌上的紅包,就像盯著一枚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端倪,只好躺坐在辦公椅上。
就在這時,“真的好想你”又響了起來。牛局長瞇著眼睛看了看手機,是張處長的電話。
“喂,張處長,您好啊!”牛局長打起精神說。“牛局長嗎?沒吃飯呀?聲音這么小。要保重呀。”“還不是為你那個紅包的事。”“哈哈哈,我今天打電話就是要說這個事,誤會啦!我包里的紅包是前天我二小子過生日時,我姐放到我包里的,她沒和我說。誤會你們了,真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