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皮影戲

本刊通訊員 劉貴鋒

暑假里回到老家，正趕上村子里唱皮影戲，我帶著女兒興沖沖地跑去看，結果戲場里稀稀落落只有三五人。感傷之余，不禁想起小時候看皮影戲的熱鬧場面來。

夏收過后，顆粒歸倉，農民的心終于放回到肚子里。這時候，就有戲把式從山梁的官道上騎著自行車飛奔而來，和村里的社頭商議唱皮影戲的事宜。唱戲的消息像一件天大的喜事在村民之間反復傳播著。皮影戲照例要唱三個晚上，其目的一是慶祝豐收，二是文化娛樂。到了唱戲這天，家家戶戶都會做一種叫“顆顆兒”的零食，供孩子們看戲的時候吃。先給面粉里加上雞蛋、油、白糖等作料，添水反復揉好，搟成一指厚的面餅，然后切成小塊，放鍋里炒熟，香甜可口的“顆顆兒”就新鮮出爐了。記憶中，母親炒的“顆顆兒”最好吃。母親做的“顆顆兒”，除了加雞蛋、油、白糖外，還會加少量的蜂蜜，這樣吃起來更加香甜可口，細膩脆爽，往往戲還沒有開始，一半兒“顆顆兒”就已經進了我的肚子。

傍晚時分，大家早早地吃過晚飯，拿著小板凳迫不及待地趕去戲場，生怕去晚了搶不到前面的位置。皮影戲要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才能開始，大人們好不容易有空聚在一起，開始東家長西家短地聊天，一把水煙瓶從一個男人傳到另一個男人，最后又回到原主人手里；女人們則一邊笑著說著，一邊低了頭忙著手中的草編，聊天、干活兩不誤；最快樂的要數我們這一幫孩子，吃著口袋里的“顆顆兒”，追逐打鬧，四處亂竄，斗雞、捉迷藏、玩木頭人……戲場里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一派歡樂祥和的景象。

爆竹噼啪作響，皮影戲開演了，戲場里頓時安靜了下來，戲把式高亢的腔調在空曠的原野上彌漫開來，觀眾一個個伸長了脖子。那些晦澀的唱詞小孩子是聽不懂的，不安分的小伙伴一會兒站在臺前，一會兒鉆進臺下。我最喜歡靠在父親的懷里，聽他講述戲里的故事情節。戲臺上號鳴馬嘶，一場廝殺正在上演，正面的將軍和反面的首領狹路相逢，槍來劍往、上下翻騰之際，反面的首領不敵正面的將軍，下作地使出了他的法術“呀呀呸”，于是正面的將軍倒騎著馬敗下陣來，觀眾一片唏噓，焦急地等待將軍重整旗鼓。戲把式精彩的演繹讓大家置身其中，如癡如醉，人群中不時響起叫好聲。

場終曲了，大人們紛紛起身收拾板凳離場，熬不住夜的小伙伴早已伏在大人的懷里進入了夢鄉，只有我們幾個極個別的“夜貓子”還在討論著劇情，直到躺在自家的土炕上，還意猶未盡地回味著皮影戲的精彩片段。

在那個精神食糧極度匱乏的年代，皮影戲作為一種民間古老的傳統藝術，陪伴人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炎熱的夏日，為人們帶來了無盡的歡樂和美好。如今，隨著電視、智能手機的普及，皮影戲逐漸被時代遺忘在歲月的長河中，但留在記憶深處“顆顆兒”的香味和坐在父親懷里看皮影戲的那份幸福卻歷久彌新！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