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紅高粱》多模態話語分析與傳播研究

◎侯 婷

（廣西民族大學 廣西 南寧 530000）

引言

系統功能語言學認為語言本質上是一種意義資源，或稱意義潛勢。語篇是人們根據語境從意義潛勢中選擇的結果，是意義潛勢的實例化。多模態話語分析深受系統功能語言學的影響，Kress& van Leeuwen在純理功能的基礎上提出了視覺語法的三個意義層面，即再現意義、互動意義和構圖意義。

對電影《紅高粱》進行多模態分析有以下三個原因：第一，張藝謀導演初期喜歡用文學小說改編成電影，有利于對其進行深刻的話語分析；第二，張藝謀導演的拍攝手法個性鮮明，電影中出現大量的靜態畫面便于對其進行多模態的畫面分析；最后，電影《紅高粱》獲得多項國內外獎項，它將華語電影推向了國際，那猛烈又火紅的高粱酒使國際影壇久久無法忘懷。分析該電影對傳播發展有很高的價值，尤其對于跨文化傳播。掌握該電影成功在國內外傳播的原因，可以為跨文化傳播發展提供借鑒作用。

一、再現意義的概念表達

概念功能是指語言對現實世界中人們的經歷進而表達出來的功能，在視覺語法中對應的是再現意義。它是表示圖像所描述的人、事、地之間關系的方式，分為敘事性和概念性兩大類。敘事再現和概念再現的區別標志在于有無“矢量”，敘事圖像中存在矢量，具體還可以分為行動、反應、言語心理3個再現過程；相反，概念圖像中不存在矢量，其再現是通過特征、類別和屬性等來體現的。

圖1呈現出九兒坐在新婚的房子的畫面，她的視線充滿恐懼地望著對面，形成了強烈的對角線，圖像中存在矢量，屬于表示敘事圖像的反應過程。該圖像中還存在著象征意義，即概念圖像。九兒穿的衣服、坐靠的床褥還有房子里詭異的紅光都在象征著新婚的狀態。九兒所處的落后蒙昧年代，父親為了一頭騾子不惜把她嫁給一個麻風病人，九兒不甘于對現實妥協，勇敢的面對現實，在這種情況下表現出了不屈服的個性。

圖1

二、互動意義的人際體現

人際功能是講話者運用語言來參加社會活動的功能，在視覺語法中對應的是互動意義。它是指圖像觀看者、圖像參與者和圖像表征參與者之間的互動關系，這種互動關系通常是由接觸、社會距離、態度和情態四個方面來體現。

（一）接觸

根據圖像參與者和圖像觀看者之間的目光接觸可分為“索取”圖像和“提供”圖像。當圖像參與者與觀看者有直接的目光接觸，則稱為“索取”類圖像，這類圖像是通過圖像來向觀眾索取信息；反之，“提供”類圖像中圖像參與者與觀看者沒有直接的眼神接觸，這類圖像通過圖像向觀看者提供信息。

圖2是電影一開頭，給了女主角將近一分鐘臉部的特寫鏡頭，在這期間介紹了女主角的個人信息及出嫁背景，緊接著又出現了女主角坐在花轎上出嫁的鏡頭。九兒緊盯著觀看者，與圖像觀看者建立想象的關系，她板著臉、充滿凄愴的眼神在索取觀眾的共情，這是對物化女性的封建年代的猛烈抨擊，也從九兒堅定的眼神中看得出她不肯向命運屈服。電影中的鏡頭更多呈現的是“提供”類圖像，這些提供類的圖像只是給觀看者提供一些特定的人物和背景信息，觀看者只是圖像信息的接收者；電影中“索取”類的圖像主要是女主角的特寫鏡頭。

圖2

（二）社會距離

社會距離是根據圖像中參與者與觀看者之間的遠近距離，來判斷其親疏關系。在電影中運用遠景和近景的這兩類取景模式較多，遠景用來描繪周圍環境，屬于社會遠距離；近景用來表達人物內心，屬于個人近距離。

圖3是新婚三天后回門，九兒與父親在回家的路上交談，她認為父親是一個為了一頭騾子不顧自己死活的人，騎著毛驢憤怒離去的場景。電影中的這一畫面采用了遠景，除了九兒和她的父親外，還顯示了周邊的空間環境，屬于社會遠距離。大量運用遠景來表達人物的心境，遠景、全景在描繪氣氛、意境等方面具有突出的表現力，體現出了人物在特定環境下的復雜心境。

圖3

此外，電影中多次將九兒的面部表情采用特寫鏡頭，這屬于個人近距離。將九兒的鏡頭放大，使觀眾無意識地將自己融入圖像之中，有著強烈的參與感。使觀眾身臨其境地參與到那個年代中，對主人公的復雜、糾結的心境有著更深刻地認識與理解。

（三）態度

態度是通過“視角”來體現的。視角即圖像拍攝時的視點，可分為平視、俯視和仰視。圖像中呈現的不同視點象征著權勢的不同。平視角度，表示觀看者和參與者的地位相對平等，兩者之間權勢相當；俯視角度，表示觀看者的權勢相較參與者要高；仰視角度，表示觀看者在權勢關系中處于強勢地位。

圖4鏡頭是送親途中遭遇搶劫的男主角與一干車夫，俯視視角的使用表現出了男主角當時所處的地位，在權勢關系中處于弱勢地位。這與后來男主角為九兒單槍匹馬的報仇以及羅漢大哥被殘忍殺害后帶著酒坊的伙計們去反抗斗爭的轉變形成了強烈對比。影片中大多是從側面平視角度拍攝人物和事物，這些鏡頭塑造出了參與者觀看者之間的平等距離，是一種平等互動的視角。這些視角與表征參與者之間增加了親近感，建立了良好的互動關系，實現了觀眾在電影中沉浸式地觀看。

圖4

（四）情態

在互動意義中，情態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它包括圖像的顏色、亮度和色彩飽和度等的使用。電影中對于圖像色彩的使用程度各不相同，其中又包含低感官情態、中感官情態和高感官情態。本片電影名為《紅高粱》，圖像使用了大量高飽和度的色彩。全片不僅色彩傾向為“紅”，更是作為電影的感情基調。過高的色彩飽和度和過多的細節這類的高感官情態會帶來夸大的不真實感。電影的攝影為畫面涂抹著濃烈的色彩，同時極具民族性的特色。

圖5是影片最后在紅色光影中結束一切，結尾火紅的太陽照在高粱地上，這種紅光更是給人一種虛化感。在這片高粱地里剛剛經歷了一番激戰，九兒以及酒廠的伙計們都倒在了鮮紅的血泊中。這里的紅是血腥，是鮮血、絕望、殘忍、觸目驚心的，充滿整框的紅色帶來的視覺沖擊感使得觀眾久久不能釋懷。被侵略的歷史就像流不盡的鮮血，是永遠都忘不掉的仇恨。

圖5

三、構圖意義的組織構成

語篇功能指語言用于組織信息的功能，在視覺語法中對應的是構圖意義。構圖意義是通過圖像的信息值、取景以及顯著性來實現整幅圖像的構成的。

（一）信息值

信息值指的是圖像各成分所分布的不同位置會有著不同的角色信息。分析一幅圖像，不僅要看左右構圖，還要看上下構圖。

圖6是九兒騎著騾子走在回門的路上，從左右構圖來看這副圖像可以發現有兩條不同的道路，放置在左邊的信息是已知信息。九兒走向的道路是通往自己家的左邊道路，右邊那條路則是新信息，預示著迎接她的可能是一條嶄新的未知道路；在周邊角落看到的高粱地，也就是整個故事發生的地方，這里起補充核心信息的功能。圖像有一個明顯的十字路口，從上下構圖來看，上半部分的元素是“理想的”，作為信息最顯著的部分，九兒走向的這條路向觀看者提供了九兒的內心想法，她心里一直在做思想斗爭，試圖改變目前的狀況，想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下半部分的元素則是“真實的”，實為更實際的信息。表示出九兒內心想要掙脫，但還未付諸實踐的事實。

圖6

（二）取景

取景是指圖像通過線條差異或色彩差異，來凸顯或融合參與者與背景之間的關系。

圖7中的色彩差異把整個圖像分為兩個部分。圖像中運用色彩差異凸顯出了人物的存在。置于后景的廢墟和灰塵都是模糊的，昏黃色的主色調象征著戰爭的灰暗，這與前景中站在戰火硝煙的戰場中穿著紅色肚兜的小人形成強烈的對比，深刻地揭露出戰爭所帶來的巨大災難以及人們因戰爭水深火熱的殘忍現實。

圖7

（三）顯著性

顯著性是指圖像中的各個組成要素用來吸引觀看者注意力的不同程度。它主要是在尺寸、前景化、色彩、文化等元素的作用下得到體現。

圖8中的設計充分中的設計充分地突出了信息的重要程度，九兒被殺將反抗推向了最高潮，點明了電影的主題——對待外來入侵者要有勇氣去斗爭，唯有抗爭才能改變現狀。整個色調帶有一抹暗紅光，當身穿潔白衣衫的九兒躺在鮮紅的血泊和紅高粱酒中，血和酒融合在了一起，染紅了九兒，也染紅了高粱地。在這明暗鮮明的色調對比下表現出了戰爭所帶來的毀滅性局面，再一次強調了本片的主旨——反抗斗爭。

圖8

四、結語

《紅高粱》是一場關于生命、熱血、獻祭與痛的情懷，野性、生命力、大氣磅礴以及不屈不撓共同構成了本片的情感基礎，電影中的色彩、景物形象、空間造型等設計元素都充斥著東方的神秘色彩。通過分析該電影多種模態的意義，了解到它是如何進行合理布局、高效傳遞電影的主題和思想內涵以及是怎樣獲得國內外觀眾的眾多好評。這部電影超越了具體的社會表層，具有人的本性與本質的深度。本片始終充滿著生氣，讓人們能夠深刻地體會到熱情的生命力、磅礴的氣勢和不屈的精神。這些精神是互通的，是永恒的，是穿越時間與空間的，符合現代價值觀。電影《紅高粱》通過多模態分析所傳達出來的意義可以為當今電影創作及傳播提供有效價值，從而對跨文化傳播提出有效的發展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