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作人間一座橋

聶炳福

在我鄉下老家的村西頭，有一座石縫里長著小草不知何年間所建的石拱橋，石拱橋下有一棵全身寄生著蕨類和石拱橋一樣古老的古樹，古樹傍有一座瓦片上布滿青苔和古樹同年歲的小廟。古橋、古樹、古廟像一組歲月雕塑，見證了小小山村存在的歷史，護佑著老家村子的一草一木，它更像一道古色風景，讓懷舊的人們記憶永遠不老。

在沒有任何建橋機械助力的古代，能建起這座石拱橋絕對是一項了不起的大工程。你看，石拱橋的邊沿和內平面石塊，雕鑿得平平整整，壘迭得縫隙細密，可見橋梁工程師們的設計水平及工匠們精益求精的施工技術都無可挑剔。再看看橋體中的每一塊巨石，都在大幾百斤以上，就憑人力肩扛手抬，以“人定勝天”的精神，讓“開塹變通途”。石拱橋建造技術主要根據力學原理，承重力越大，越能體現出它的堅固性，難怪它能久經考驗，在百年風雨歲月中屹立不倒。

石拱橋像個駝背老人，高高地躬著身子挺在河面上。橋的兩頭各有四十幾個臺階的坡度，頂端設有二十幾平方米的平臺，供行人或挑客換肩歇息。石拱橋一頭連著村子，一頭連著河對岸大片大片的山垅田，還有一條石道從此橋通往閩贛交界的寮竹關口。在古代，這是一條官道。“修橋補路”是有利民生的公益事業，是利在千秋的大事，更是先人積善做好事的最高德行。

記得搞大集體時代，這座拱橋是人來人往最熱鬧小碼頭。生產隊出工時，早來的村民會在這里坐坐，抽支煙，等全隊勞動力到齊后，再往對面田垅開拔。正月初，集體清理牛圈里糞肥肥田，大家肩上挑著滿滿的一擔牛糞，第一個歇肩等待大家到齊的地方就在這拱橋上。收秋時，無論是中午或是傍晚，村民們收工時，肩上挑著一擔沉甸甸的谷子，最后一個歇腳休息之地也在這座拱橋上。分田到戶后，在橋上歇腳的人雖不像搞大集體時那么熱鬧，但三三兩兩從橋上經過的人也是絡繹不絕。這座石拱橋不僅方便了農田耕作的村民，也是山后好幾個自然村村民的必經之路。如今，石拱橋依舊雄風不減，所不同的是，它承載的不僅是人們的腳步聲，還有轟隆隆而過的汽車聲。

一條河，能斷開人們的去路，一座橋，能接通人們的念想，把許多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橋，把時間和距離縮短了，把城市和鄉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而今，橋的建筑千奇百怪，異彩紛呈，有架設在懸崖峭壁（古代戰事需要，現今旅游需要）的棧橋，有供路人可行走可遮風避雨的廊橋（也叫風雨橋），有架設在城市十字路口上的人行天橋，有緩解城市交通擁堵的高架橋，有作為景觀供人觀賞的玉帶橋，有架設在萬丈深淵之上的高空懸索橋，有建筑奇巧的九曲橋、玻璃橋，有公路橋、鐵路橋、跨海大橋等。這些橋有木結構的，有石材結構的，有混凝土結構的，有鋼結構的。這些林林總總的橋，不僅體現出社會的進步，科技的發展，在交通史上立下大功，同時也升華為一種藝術品，讓人們享受到橋建筑的美感。

橋，靜靜地臥身在河流、壑谷之上，鏈接南北貫通東西，默默地承載著南來北往的人們出行的腳步聲和滾滾流動的車輪聲。我想，人世間也有許多橋，社會關系才能暢通無阻。愛心是座橋，能讓無助的小舟重新揚起風帆駛向希望的彼岸；文明是座橋，它引領人們走向社會和諧、進步和美好；誠信是座橋，它讓人與人之間更加互信和理解。我愿作人間一座橋，讓人間不再有心靈鴻溝，讓陽光下人們歡快的心情和美好的愿望從橋上緩緩駛過，向四面八方的遠處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