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場里的人間煙火

宋小芹

菜市場逐漸改善了破舊的樣子，顛覆了人們“臟亂差”的印象，而不變的是菜市場里依然流動的煙火氣。

民以食為天，每個人都少不了一日三餐。從田間地頭到人們的餐桌，糧食果蔬的銷售往往離不開菜市場這一環(huán)節(jié)。

不少人印象中的菜市場，永遠是地面潮濕、人潮擁擠、喧鬧不休的所在。如今，這種印象逐漸被改變。近年來，各地的諸多菜市場經過不斷地改造升級，開始變得時髦、精致、有趣，變成城市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吸引著人們前去“打卡”，體驗市井風情。

人間有味菜市場

在福建省廈門市，受歡迎的菜市場叫八市。八市，是廈門第八市場的俗稱，從20世紀20年代起，這里就是廈門的海鮮集散地。時至今日，這里依然是廈門當地人買菜必“打卡”的地方。從早到晚不停歇的八市，作為種類較為齊全的菜市場，不僅是許多人購買海鮮、采購家宴食材、置辦年貨的好地方，也成了不少年輕人品嘗地道本土美食，尋找童年味道的地方。

最近幾年，伴隨著廈門旅游城市名片的宣傳和短視頻網絡的發(fā)展，八市成為許多視頻博主旅游打卡點，這也使藏匿于現代繁華都市之中的煙火氣燃了起來，成功“出圈”。每一天，這里不僅有當地人前來購物，外地游客也絡繹不絕。對于本地人來說，八市承載了廈門人一輩子的回憶，而對于外地人來說，這條極具人間煙火氣的街道也成了文藝廈門之外的另一種感覺。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隨著城市化進程不斷推進，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離我們越來越遠，阡陌交通之間的炊煙裊裊更是難見。作為老百姓最常去的生活消費場所，菜市場承載著熙熙攘攘、熱氣騰騰的市井生活，是城市中最具煙火氣、最接地氣的地方。

煙火氣是啥？就是指市井百態(tài)、尋常生活最能撫慰世俗人的炊煙飯茶。作家汪曾祺曾說：“我是很愛逛菜市場的。到了一個新地方，有人愛逛百貨公司，有人愛逛書店，我寧可去逛逛菜市場。看看生雞活鴨、鮮魚水菜、碧綠的黃瓜、通紅的辣椒，熱熱鬧鬧、挨挨擠擠，讓人感到一種生之樂趣。”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與人們生活密切相關的物品多是來自菜市場。

1864年，兩個外國商人在上海的寧海東路，建起了第一座現代意義上的菜市場——中央菜市場。在中國數千年的農耕史上，農副產品第一次被放到這樣的物流集散中心，分門別類地銷售。小到一個蘿卜、一棵青菜，都必須到固定蔬菜區(qū)的固定攤位里選購。

始建于1902年的東單菜市場，則是北京最古老的菜市場。當時東單菜市場售賣的蔬果不但新鮮，而且品種齊全，就連許多尋常不在時令的食材也能在這里買到。

新中國成立后，越來越多的菜市場在各個城市出現。《2021年中國智慧菜場行業(yè)研究報告》顯示，截至2019年年底，全國共有39397個菜市場。

從最初的馬路市場到大棚市場，再到智能化農貿市場，菜市場的形式也在不斷發(fā)生變化。

無論形式如何變化，對很多人來說，“土里土氣”的菜市場承載了許多記憶。在很多老年人心中，菜市場不僅是一個買菜的地方，它像一個日記本，記錄著生活中的柴米油鹽，甚至承載著幾代人的腳步。“相比其他購物，買菜并不是一個簡單的采購過程，而是一種生活方式。尤其是對于老年人來說，買菜就像他們到公園散步一樣，是一種重要的生活體驗。”蘇州大學社會與社會工作系教授宋言奇說。

同時，菜市場作為一種城市經濟形態(tài)，折射著這座城市的精神風貌，展現著市民的生活面貌。

在暨南大學經濟與社會研究院劉詩濛教授看來：“菜市場對于城市的作用是多方面的。第一，它是一個公共設施，可以滿足周邊市民們的日常生活需要;第二，它代表了一個城市的文化，每個地方的菜市場文化都不同，從商品到人們的銷售手段，再到擺設，都是有地方特色的;第三，菜市場也可以被視為一個社交場所，就跟傳統(tǒng)的公園一樣。這是大部分菜市場都具備的功能。”

如果你想了解一座城市的風土人情，就去當地傳統(tǒng)的菜市場逛逛。美食導演陳曉卿就曾說過：“我們去一個城市，一般就會去名勝古跡、所謂的地標建筑。其實了解一個城市的最好方式，是去看它的菜市場。用我的話，和這個城市才有了肌膚之親。名勝古跡都是‘西裝革履的’，裝扮得很好。但是菜市場裝不了，它想裝都裝不了。”

舊貌換新顏

菜市場，是城市生活最真實的模樣。肉在案上，菜在籃里，雞鴨魚蝦活蹦亂跳……煙火氣中洋溢著最樸實的幸福，熱鬧、市井，卻又活色生香。

然而，提到菜市場，大多數人給到的標簽是“半公里以內”“魚腥氣”“亂糟糟”“討價還價”“買菜要趁早，晚了就都是不新鮮的了”。傳統(tǒng)菜市場的購物環(huán)境和衛(wèi)生條件比較差，擺放陳列很亂，市場布局不合理，污水橫流、占道經營、亂堆亂放及違章搭棚，等等，尤其是處理家禽、海鮮等肉類都會產生味道較大的垃圾，整個市場環(huán)境難以接受。“低小散、臟亂差”這些“標簽”令許多人望而卻步。

近年來，許多城市掀起了如火如荼的菜市場改造浪潮。在設計師們的妙手下，一個個昏暗老舊的菜市場，不知不覺中已轉變?yōu)榫W紅“打卡”勝地，讓看客眼目一新的同時，也實實在在給消費者提供了便利。

位于湖北省武漢市武昌區(qū)徐東大街宏祥路的沙湖邊市集是一個令本地人和游客都爭相打卡的網紅菜市場。它由原來的宏祥路生鮮市場改造而成，門頭上寫著“集市行樂，才夠武漢”，外觀是武漢風格的裝修，里面是十足的文藝范兒。一樓的新鮮蔬果區(qū)，每個菜攤兒像一個獨立的島嶼，商販站在中間，落地的臺面裝飾著水磨石的貼面。這種在咖啡館里較為常見的裝飾材料用在菜市場，從視覺上營造出一種古雅而新潮的“混搭”效果。這里的店堂清潔標準和動線設計合理，即使很多人坐在檔口前的橫臺上吃飯，也并不會雜亂。二樓的休閑長廊，圍欄模仿武漢長江大橋圍欄，時尚的家居陶瓷用品，二廠汽水、煨湯的銚子，還有結婚“三件套”等老物件錯落有致擺放在文化長廊，還有直播間供人們使用，不少90后、00后慕名前來打卡。

曾經為西安城提供煙火氣息，營造過溫情記憶的存在里，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建國門菜市場。20世紀80年代，建國路信義巷里有西北地區(qū)最大的西安市平絨廠。后來，西安平絨廠停產，廢舊廠房、空地改建成農貿綜合市場，成為西安城墻根下最有名的菜市場之一。從2019年起，在“保留居民原有生活狀態(tài)”和“保持菜市場的市井風貌”的前提之下，依托菜市場自身的日常生活氣息，這里開始進行“微更新”與“輕改造”。菜市場引入了藝術街區(qū)、酒吧、展覽、街邊集市等新潮元素，迅速成了大片拍攝基地，讓昔日老舊的街區(qū)充滿了新活力。

如時代發(fā)展一樣，菜市場自身也在不斷迎來新的面貌，未來還會作為社區(qū)客廳的“第三空間”，以突出其公共空間屬性的新型場所，更好地滿足社區(qū)居民的物質和精神文化需求。從老式菜市場，到如今多元化的農貿市場，從原來亂設攤點、生熟難分，到現在的整潔度直線上升，人們的消費購物的體驗好了許多。菜市場逐漸改善了破舊的樣子，顛覆了人們“臟亂差”的印象，而不變的是菜市場里依然流動的煙火氣。

你有多久沒逛過菜市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