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生命中的美好相遇

文/李柏林

（作者系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

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是命中注定，就像茫茫人海中，與一個人的相遇。

上大學的第一天，我在火車站旁遇見了陸溪，她拎著一個紅色的大箱子，毫無方向感地亂轉。見她手里拿著和我一樣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我便走過去拍拍胸脯對她說：“你跟著我就好了。”

就這樣，她成了我在大學認識的第一個女孩，只是當時忘了問她名字。

開學時因為忙碌，我漸漸忘了這件事情，每天和室友杰廝混在一起。杰是那種特別善于交際的男孩子，軍訓一結束就已經認識了隔壁班的女生、大二大三的學姐，相比之下，我就顯得木訥很多。他喜歡往人群里湊，而我總是被動地成為他的同盟。

不久后的社團招新，對于杰來說，這是他嶄露頭角的機會。下課后，他連忙拉著我去社團報名。那架勢，似乎要把女孩子多的社團都報個遍。

而我也就在人群中，又一次看到了陸溪，像在一片汪洋中看到一條似曾相識的魚。

我們在一瞬間認出了彼此，她沖我打招呼，我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為了感謝我上次的幫助，她還給我留了電話號碼，說要請我吃飯。

可是這話一說出來，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便約了陸溪，叫上杰，準備來一場聯誼。三人也在飯局中變得熟悉——毫不拘束的陸溪，幽默風趣的杰，加上老實木訥的我，我們成了無比和諧的搭配。

如果沒有那次聚餐，也許杰和陸溪是不會認識的。

回去后，杰端了板凳坐在我旁邊，支支吾吾地問我：“你和陸溪很熟啊？你們以前就認識嗎？”我回答：“不是很熟，開學第一天火車站認識的，怎么了？”他沒回答，接著問我：“你覺得她怎么樣？我打算追她，你下次幫我約她啊！”我聽了有些吃驚地說：“可是你們才見過兩次面啊！”他說：“這叫有眼緣，有的人也許認識一輩子都不會有火花。”

我那個時候并沒有多想，君子有成人之美。他們一個幽默，一個大方，并沒有什么不合適的。于是，我便開始變著花樣地組著各種各樣的局，給他們創造見面的機會。

還記得，我們一起去買衣服，三人比著砍價，以此來炫耀自己有多會說話，哄得賣衣服的阿姨直夸我們嘴甜。那時的我們，恨不得彼此都能參與自己以前的人生，分享著各種生活糗事。

不知從何時起，我竟習慣了這樣的吵鬧。可三人的友誼，總有一個人要退出。大抵是有一次，他們倆一起去逛街沒有叫我。我便明白，我最好的兩個朋友在一起了。我也突然想起，曾經我所有的局都是為了他們能在一起啊，現在不過是大功告成。

可是，當我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失落，覺得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可是那時候的我，以為失去的是那些在街頭游蕩的時光、那些沒心沒肺的歡笑……

后來的日子，我們仨再也沒有同時出現過，有時是他們兩人的約會，有時是我和杰在寢室學習，有時是他們吵架后，我聽陸溪的吐槽……而我只能祈禱著，這場因我而起的愛情，可以長久下去。

大四的時候杰告訴我，一個上海的企業在學校分了兩個指標，學校把名額給了他和一個女孩。他很想去上海，覺得在那邊更有發展前途。

我問那陸溪怎么辦，杰沒有說話。臨走時，陸溪也沒有挽留他。在畢業面前，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把事業放在了第一位。

去了上海的杰，偶爾和我通電話，可是談得更多的不是陸溪，而是他在上海看到的繁華世界，以及一位女同學對他的照顧。他甚至覺得，實習那段苦日子，是那個女孩陪她一起走過的。他也坦言，很想留在那座城市。

而這一切陸溪一無所知，他們每天的電話，一半的時間都是用來爭吵。而我如一個裁縫，在其中不斷替這段感情縫縫補補，甚至補得比當事人還要心酸。可是，這段感情最后也沒能禁得住縫補……兩人在電話里提了分手，沒有爭吵，似乎離開就如起初的喜歡一樣，順理成章。

分手后的陸溪一次都沒有找過我，既沒有問我杰的情況，更沒有找我來訴苦，而是借著實習的名義離開了這座城市。我原本以為離別是驚天動地的，可是在一個沒有長亭、沒有古道的地方，一輛公交車，就把她送往了我不知道的遠方。

而那時的我，卻沒有勇氣挽留。那段時間，我不斷地自責，甚至想告訴陸溪我的心意，甚至幻想過很多次我們重逢的場景——街角的咖啡廳、公交車上，還有她常去的書店。可是我再也沒見過她。因為杰的關系，她也刪除了關于我的聯系方式。

有一晚，我夢見了陸溪，她還是老樣子，呆呆傻傻地站在那個車站。我想喊她，卻發現她早已經擠進人群，消失不見。我想：如果當初我沒有在車站叫住她，是不是后來她就不會有失望的眼淚？如果當初我沒有在人群中認出她，是不是她現在還很快樂？如果當初第一個表白的人是我，是不是她不會如此決絕地離開這座城市？可惜，沒有如果。

我還記得她以前的簽名：“長頸鹿的脖子那么長，傷心的時候會不會哽咽？”我當時覺得女孩子總是喜歡想這種奇怪的問題。現在我想告訴她：我沒有長長的脖子，也會哽咽得說不出話。遇見你是幸運，可是就這樣放你回人海，我也忍不住傷心。

她如游魚一般，來到我的世界，匆匆一瞥，又回歸人海。也許是幸運，放她回人海，重覓美好；也許是遺憾，與她有幸相識卻無緣相守。現在的我，再也無法參與她的人生了。如果能夠相遇，我還是想問她：你后悔嗎？那茫茫人海中的相逢。

生命中有些事情無法預知，就像茫茫人海中，與一個人的分離。但是我知道，她是我生命中的遺憾，亦是我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