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媽”姚佳

文/王若宇

母親節那天，姚佳剛走出辦公室就被山娃們圍了起來。簡單的祝福卻讓姚佳心里感到沉甸甸的。20歲出頭的年齡，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但是在母親節這天的祝福聲里，姚佳切身感受到一種分量，這是母性的分量，也是獲得山娃們認可的分量。

這分量延綿自不到一年的經歷。2021年6月，剛從江蘇師范大學畢業的姚佳回到家鄉，考入仇集中學任教。仇集中學所在的盱眙縣河橋鎮，地處蘇皖交界的山區腹地，附近的居民大多進城務工，留守兒童占總人口的三分之一。考慮到這些孩子的父母長期不在身邊，學校為每名留守學生匹配志愿者老師作為他們的“山媽”“山爸”。雖然自己比學校里上學晚的孩子才大8歲，但姚佳還是決定加入其中。“我希望能為家鄉做一點貢獻。”孩子是家鄉的未來，保護好這些山娃的心，就是保護好家鄉發展的種子——而她也成為學校里唯一一個未婚的山媽。

姚佳（后排左三）和足球隊的孩子們

“老姚比媽媽還關心我”

姚佳更習慣被學生們喊“老姚”，雖然自己并不老，但這個稱呼里包含的親切感卻格外讓人舒心。正是這份親切，讓年齡差距并不大的山娃更愿意向姚佳傾訴心里話。

假日里，姚佳帶著孩子們在校園談心。山娃陳欣倚靠在姚佳身邊默默流淚，“老姚，你比我的媽媽爸爸還關心我。”陳欣的媽媽在她出生之后就離開了，爸爸在外打工，她從小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剛成為山媽時，姚佳就注意到這個內向的女孩，常常給她帶一些生活物品，看到漂亮衣服也會想著帶給陳欣。沒多久，陳欣就向姚佳敞開了心扉。爺爺奶奶重男輕女，陳欣在家里總會受委屈。于是姚佳把她叫到自己的宿舍，做起了拿手菜，邊吃邊安慰。吃完喝罷，姚佳邀請陳欣加入足球隊，既能交到更多朋友，也能強健體魄。

陳欣的那句話，讓姚佳感受到自己對一個孩子的正向影響。而后來的一場活動，則讓她覺得自己的意義和價值超出了想象。“那天，學校組織了一場山娃給山爸山媽送花的活動，等我回頭看的時候，發現很多孩子都把花放到了我的身后。”如果說，花代表著孩子們的信任，那么姚佳則給了這些山娃們最堅實的依靠。“從那一刻起，我就想著，再也沒有人敢說你們爹不疼、娘不愛了。”

足球不僅僅是一場比賽

“幫助孩子們成長，用拼搏和努力去追求進步。”這是姚佳當了一段時間山媽后的體會。在和山娃們朝夕相伴的生活里，尚未結婚的姚佳已經開始展望自己將會成為怎樣的母親了。曾有人說過：“家庭盛衰看母親。”母親的教養方式，決定了孩子未來發展的高度。姚佳說：“我想做這樣的母親，不僅要給孩子溫暖，也要通過其他的方式幫助他們成長。”周末足球隊就是姚佳期待能夠溫暖孩子心靈的一把鑰匙。

足球隊成立初期，收到不少家長來自“千里之外”的反對票。“學習都沒有數一數二，踢足球有什么用？”電話那頭的媽媽說出反對意見后，王容淇只好悄悄來找姚佳幫忙。姚佳非常了解王容淇，她從小到大都非常聽話，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會主動表達。于是，姚佳問她：“媽媽了解我們足球社團嗎？有沒有了解你想參加的原因，知不知道足球社團能帶給你什么？”

王容淇說：“我身體素質不好，學足球可以鍛煉我跑得快一點，不會落后別的小伙伴太多，還能交到更多朋友。”“那你就可以這樣和媽媽表達。你的媽媽很愛你，她只是習慣了替你做決定，因為你沒有表達過自己的意見，所以她也覺得自己是正確的。”兩三句話，消解了王容淇與母親的隔閡，后來她如愿加入足球隊。

周末一大早，姚佳就趕去學校帶孩子們踢球。“遠遠地看到他們朝我跑過來時，我心里真的涌出一種當媽媽的感覺。”

山媽的力量讓孩子變得更好

在仇集中學，還有許多山媽和山爸。劉騰和丁德芳就是姚佳心目中的山媽榜樣。兩位老師已經有孩子了，她們對山娃的關照都建立在自己的育兒經驗上。劉騰會關注女孩的生理變化，常常給生理期的女孩們熬好姜茶。她也特別開明，偶爾還會給孩子們做一些炸雞腿解饞。而丁德芳對孩子的關切甚至連穿什么衣服都要提前交代好。“兩位老師如此細致入微，讓我學到了很多‘當媽技能’。”

這些細致入微的東西叫作愛。愛是給予其他生命心靈生活的溫柔。在姚佳看來，現在的山娃沒有物質匱乏的困擾，也沒有生活拮據的不堪。更多的是因為與爺爺奶奶共同生活，教育觀念偏差造成的矛盾。遠在外地的父母很難真切地了解孩子的心理活動，有時在不知不覺中讓孩子們傷心和受委屈。而山媽的作用就是打通孩子成長道路上內心的堵點，陪他們度過青春期的苦樂時光，給予他們自由成長的支持力量。

姚佳說，期待能有這樣一個機會，帶著孩子們到南京名校里體驗學習，幫助山娃們開闊眼界。只有拓寬了眼界，才能幫助他們追求更好的生活。但對于自己的未來，姚佳卻沒有“更高”的追求，她只期望在鄉鎮中學里，看著一屆又一屆學生中考體育成績能拿高分，能有一項自己喜歡的運動并堅持下去，那么，她就無比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