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面與構成——主題性油畫創作語境的空間際遇研究

摘要：近年來，越來越多的青年藝術家開始探索油畫語言的構成形式，其表現形態趨于平面化，這種對客觀生活的物態表述，可能是藝術家在個體創作中對多維構成形式的造型凝練，也可能是畫面視點被拓展、分割、流變的空間重塑，線條與塊面的凝結在形色筆勢中得以顯現，牽動著時間與空間的際遇，使主題性創作更具藝術表現力。文章從三個方面探討油畫創作的平面化語境，并結合當下主題性創作中的新思維、新現象、新方法及筆者經驗展開分析，以期將畫面的組織經營運用于主題性油畫創作中，囊括外在形式與內在體現，注重情感的表達與輸出。

關鍵詞：主題性創作;油畫;平面化

中圖分類號：J2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2）13-00-03

在全球化背景下，主題性油畫創作從寫實到表現再到抽象，呈現出開放包容、百花齊放的樣態，這些作品中既有地域性、個體化的繪畫語言形式，也有對現實生活的追憶與禮贊，藝術家們通過自己獨特的表達經驗解讀主題性創作的視覺認知。基于藝術視角，繪畫為人們締造空間，可以用來反映外界事物的客觀內容，反射其存在狀態和外化形式。在多元共生的主題性創作語境下，符號元素和多元化的藝術形態是平面化語言呈現出來的典型特征，也為拓寬主題性油畫創作的精神空間提供了可以借鑒的形式語匯結構。

1 時代語境與圖式方向

在全面進入小康社會的新時代，如何在繪畫語境下體悟新的時代脈搏，并以勞動人民為中心，創作出反映時代發展、社會變革的精神產品，是主題性油畫創作的核心議題。從時代語境的視角解析當今的油畫藝術發展及其所呈現的面貌特征，首先應植根于中華民族深厚的文化沃土和本土人文傳統，將寫意式繪畫中的民族精神、時代特征以及生活環境等與繪畫語言完美擬合，多重元素交錯下圖式的建構更為可知可感。其次，突破寫實限制的表現性油畫著力于探究畫面表現形式，油畫家們執著于探索純粹的繪畫形式，如壓縮畫面三維空間的描繪而進行平面性探索，再如超越物象原屬含義而被賦予符號的象征性追求。

由于大量吸收新時代語境下既有圖像的經驗，圖式逐漸衍生出更具體的個性化符號，如構圖的波普化、空間的平面化、色彩的單純化等。平面化圖式與現代思維相互滲透，在平面構成中建構東方文化的精神，形成更具有寓意的敘事性語言方向。在我國現代的主題性油畫創作實踐過程中，平面化語言表達形式的應用多元而繁富，或夸張，或詼諧，或稚拙，或精謹……人們會為趙培智的西藏人物之詩意寧靜傾倒，會被吳冠中江南山水的墨色意韻折服，會陶醉于閆平的生活景象之渾然靈動，會驚嘆王克舉的黃河黃土之遒勁醇郁，王玉平畫筆下細膩且綿潤的老北京令人回憶感動，周敏君畫紙上艷麗而純凈的“傻笑”耐人尋味。這些優秀的畫作之所以能震撼人們的心靈，是因為它們閃耀著熱愛自然、熱愛祖國、熱愛生活的民族精神，賦予了中國油畫新的時代語境，并將其置于平面化圖式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2 西方經驗下的物化空間

縱觀西方繪畫史，油畫的平面化在西方美術發展的后期經歷了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后印象主義—野獸主義—立體主義等五個階段，每個階段的特征鮮明：將物象通過不規則的幾何形體概括并表達出來—理性和科學分析色彩—追求主觀表達、接受異質文化影響—平面形象較為夸張—采用多視點分解物象。在印象派與新印象派的熏陶和影響下，塞尚藝術家早期的油畫作品比較重視表現畫面整體的純粹感，從對物象的真實描摹轉化為精神物象描摹（現實外且具有獨立性），并通過融合物象結構和大膽、夸張的筆觸與色彩，反映出塞尚對藝術和生活熱情而積極的情感;巴爾蒂斯則通過簡化和把握物象，強化其特征，通過平面化處理色彩的方式，繪制出獨具特色的畫面表現形式;大衛·霍克尼的審美意識較為獨特和前衛，他拋棄了傳統藝術中的立體、比例以及透視感等，在其油畫作品中，整個物象在統一配合的形色和線條下表達出來，反映出大衛·霍克尼追求簡約和自由的藝術語言形式。

中國油畫藝術家不斷吸收與借鑒西方經驗，拓展出既不失西方油畫特質，又具有中國特色藝術風貌的本土化油畫。不同時期的油畫受時代的支配和技法的制約，受儒、道、佛的思想陶染，使現實具象與傳統意象對話，寫意油畫應運而生。寫意別具韻味，帶來了別具一格的平面化視覺感受，整個物象在統一配合的形色和線條下表達出來，鮮明地體現了畫面空間的物化形式，反映出簡約和自由的藝術語言形式。如馬堡中的作品《志愿軍總部》（1991年），背景采用了虛化處理，運用富有寫意式的線性筆觸，構圖獨具形式感，與中國畫如出一轍。

3 平面化圖式語言的自我凝視

如今，社交化的媒體和日益普及的手機客戶端正在創造一個新的圖像語言時代，而主題性繪畫也處在與之相關的一個臨界點上，那么藝術的形式自然也要有相應的改變，以一種平面化的圖式語言來存貯生活中的種種，將其進行并置、重疊，充分反映出畫家外在顯化的繪畫審美理念及認知，似乎生活在一幅幅時間切片中，記錄著生活，演繹著生活。

3.1 分割布局和構圖、重構視域空間與遮蔽物像

所謂空間性是指具有空間透視或者體現一定心理空間和想象空間的特性。[1]平面化給予觀者更合理豐富的多重視角，擺脫了傳統意義上單一繪畫的視覺消失點，在重構的作用下，靈活地釋懷觀者看不到的多重空間。分割突破了畫面空間的限制，多角度展現被繪物體，同時使觀者的視覺焦點拓展至畫面，分割布局與構圖、增添線條和塊面，顯露時間的流動與畫面中情節的發展。重構不僅拓展畫面視域空間，還開辟畫面的形式結構。重構畫面中元素化身為中介，驅動畫面的空間以作畫者面向位置的視角向縱深方推進，在定量的空間擴充了標新立異的空間，使得畫面主體躍然紙上。這一藝術表現方式使得觀者筆直的視線變得靈活且具有曲度，甚至具有穿透力。

分割與重構可以用來反映外界事物的客觀內容，反射其存在狀態和外化形式，將觀者、現實情景以及畫面物象向畫面空間延展，打破常規模式下的視角，拓寬觀者的視野，使感知畫面的主體與周遭環境構成了畫面各要素之間的關系。如作品《星際探索》（見圖1）中，在布局和組織畫面形象的過程中，整體畫面被空間站邊緣形成的塊面與線條分割、打散、重組，同時采用面積大小不一且具有形式的色塊，以畫面中心小面積的黃、紅色塊對整體統一的冷色調進行調節，不僅增加了畫面構圖的形式感，而且打破了傳統的構圖方式。正是這種分割使畫面相對平衡，方硬、疏松的形式與線性、嚴密的形式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同時作品中主體空間占據了大部分面積，構圖模式含蓄明顯卻并不給人重心偏離的感覺，增加了作品的形式美感。

3.2 陳設線條和塊面、堅固穩定與唯美和諧

康定斯基認為，幾何元素本身的形狀、組合之后的造型、不同的顏色形體、所在畫面的位置等方面，賦予了點、線、面這些無生命的幾何形式內在的張力和活的精神[2]。平面化的構圖原理及其形式，并沒有情節、時間以及地點上的限制，相對比較自由。畫者在追求自由表達的同時，也可按照自己的主觀意圖和構思，有次序和邏輯地處理與組織不同空間的人和物，將其集中繪制在同一個畫面中，從而使視覺圖式與畫家的意圖更加契合，也更加理想化，呈現出堅固穩定的場面和唯美和諧的畫面。

在繪畫表現上，不必完全局限于再現物象的真實面貌，而是可以充分進行主觀處理，簡化和歸納物象的本質，將其概括為抽象化色塊和明暗關系的點線面，構成與畫家意圖相契合的樣式，從而將極具代表性的視覺藝術形象更為生動、簡化地呈現出穩定、堅固的結構感。平面化圖式體現出更為獨特的裝飾性和形式美感，如《星際探索》（見圖1）的畫面中增添了線條和大色塊，顯露時間的流動與畫面中情節的發展，使得觀者筆直的視線變得靈活且有曲度，甚至具有穿透力。正因如此，畫面背景越發精彩紛呈，獨具深度的布局構圖鞏固了畫面的線條表現力與塊面的色彩感染力，為渲染航天空間站的氛圍增置了唯美與穩定俱佳的畫面場景。

3.3 形式要素的構成、畫面秩序孕育時間的永恒

現代平面化形式油畫語言規則有秩序、合理地構造和組合繪畫作品中的點線面，使整體畫面更有秩序和條理感，而且還要在其中尋找出現的各種變化，從而使觀者在視覺效果上感覺更為新奇和具有韻律感。同時將主觀簡化和提煉色彩等相關的形式元素進行排列和組合，在有序地組合與排列之后，使其極具形式感和裝飾性。

平面化的特點在于其構成的形式感極為強烈。基于此，要選擇形式感強的相關場景，同時也要合理科學地裁剪和安排畫面中的相關因素，篩選、排列以及歸類分散開的相關物象，按照形式美感的要求，整合這些物像，在畫面中表現出來。如作品《星空下的約定》（見圖2），看似簡單的畫面內容，有著新穎奇特的“心”與“星”的構成形式，映照著“星心相印”的航天情懷。畫面構圖形式采用敘事性、特寫式，使人在視覺上感受到強烈的沖擊，而且畫面精彩紛呈，明亮的色彩和深色、多數空間站外部直線和曲線形成鮮明對比。畫者在構圖上發揮自己的主觀性，加強構成畫面形式，如幾何化、概括性地處理畫中的物象外形，突出整體畫面的秩序性和結構性，如此一來，整個畫面更有神秘感。為了達到畫面視覺上的平衡，運用了優先處理正負形、幾何化和概括性處理物象等方式。

3.4 形與色的交融、寧靜致遠而肅穆莊嚴

魯道夫·阿恩海姆將色彩與形狀進行比較，認為色彩勝過形狀一籌[3]。畫面整體構成的形式在很大程度上會受到色彩構成的影響，確保色彩與物形的豐富多元、和諧統一，在畫面持續深入的情況下，其色彩的表現力會隨之降低。當繪畫歸于平面的時候，將會提取色彩用以分析相關的藝術語言，而不再將色彩當作一種物象表現的工具。在藝術語境不同的情況下，將色彩從形式因素中獨立出來，在繪制真實物象時不再執著于對物象表面的色彩追求，而更為重視色彩的審美及其表現力，增加畫面的寧靜致遠和肅穆莊嚴之感。

作品中的色彩與現實生活中真實的自然景色是不同的，通過合理的色彩安排，整體畫面更為和諧寧靜、明快悠閑，對畫面進行主觀處理，調動色彩的搭配和對比，并將這一色彩付諸繪畫實踐，如作品《星空下的約定》（見圖2）中空間體積和相關的光影都會融于色彩表現而得到淡化，將畫面空間組織起來，再對宇航員服裝的明度及其相關背景進行主觀處理，通過改變色階和調整冷暖色調，物象的純度能與灰色、明暗關系等形成鮮明的對比，而且也能融合整體畫面的色調。在油畫平面化語言中，將重點放在色彩搭配的和諧度上，用精煉的平涂手法表現出來的色彩都與現實生活中物象的真實色彩相差甚遠，但二者極為相似的是各色彩間的和諧感。因此，要充分發揮色彩語言的表現力、各色彩間的和諧感，使表達的色彩更為凝練單純，營造寧靜、肅穆的畫面氛圍。

4 結語

在主題性繪畫發展進程中，新時代藝術語境下的平面化圖式表達形式發展成較為系統的圖像體系，衍生出區別于其他各種的藝術表現形式。一方面在形式上使繪畫作品更具獨特性，另一方面也賦予了繪畫作品心理指向性的內涵，作為藝術家內心的一種物化形態而存在。

參考文獻：

[1] 張國巖.空間藝術[J].北方文學，2013（11）：250.

[2] [俄]康定斯基.康定斯基論點線面[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116.

[3] [美]魯道夫·阿恩海姆.藝術與視知覺[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454-460.

作者簡介：杜艷（1996—），女，江蘇宿遷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美術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