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小孩的四季

我生活在一個簡單純樸的原生態(tài)鄉(xiāng)村里，小時候的我是地地道道的鄉(xiāng)村小孩童。家附近的每一片田，每一座山，每一道小溪，每一棵樹，都有我的身影。從小野慣了的我，跟著姐姐，帶著弟弟們，走遍了山上田里每一輪的四季。

春天我們?nèi)ド缴蠈ふ也桄?，等著桃子李子成熟落下地，便提著桶子去撿。待到山花爛漫時，便去各個山頭尋找最艷的映山紅，插在逝去親人的墳頭，再像大人一樣作揖、磕頭，鄭重地說一說心里話。雷雨過后，可以去石壁上刮出一籃子地皮草，吃起來就像海帶一樣。三月三這天，我們會去奶奶菜地旁邊扯點地菜，奶奶便會煮上幾個雞蛋給我們當(dāng)早餐。吃飽后，我們還會去田地里尋找最青最嫩的艾草，做艾草粑粑吃。光吃不過癮，我們便學(xué)著奶奶的樣子，自己來做。

夏天里，有我最愛吃的西瓜和香瓜。每至西瓜和香瓜成熟，我便屁顛屁顛地跑到舅舅、姨媽家去玩耍。說是玩耍，其實就是奔著瓜去的。我坐在西瓜和香瓜堆前，一個又一個地啃下去，實實在在的一個吃貨。暑假在家，除開摘油桃，我們常干的就是找烏泡子吃。小小的、紅紅的，晶瑩剔透的籽，專門長在山上草堆、荊棘之處。我手上抓滿一把，遞給弟弟們，等每一個人都有了，便用小杯子裝好，帶回家慢慢吃。

秋天，有橘子、柑子、紅薯、涼薯、秋棗等等。最甜的莫過于別人家樹上像大燈籠似的沙田柚，最酸的便是家家戶戶都有的酸柑子。奶奶說酸柑子吃了治咳嗽，于是我經(jīng)常蹲在樹下，吃到肚子變圓，牙齒酸到不能咬東西才作罷。后來我和姐姐還發(fā)明了一種新吃法，把酸柑子剝皮，放進(jìn)碗里，搗碎搗爛，直到看不到肉粒，然后加入白糖，也可以加入一點清水，吃起來清甜清甜，美味極了！稻子收割后，我們四姐弟會扛著大小鋤頭，到田里挖泥鰍和黃鱔。泥鰍藏得淺，還喜歡在水多的田里藏著，很容易發(fā)現(xiàn)。但是泥鰍很滑很靈活，手一握，它便一下子滑走了。黃鱔藏得很深，往往要挖到地下幾十厘米，才見到黃鱔洞，只要發(fā)現(xiàn)一個，便能捉到一條。我們挖得很有成就感，每次不到天黑，便裝滿半桶子。

冬天，我常常跟著爺爺去放牛，把牛趕到有草的田里后，我們就坐在那里看牛吃草。看得無味了，就去菜地里，找芋頭或紅薯來烤著吃。我們點燃一堆干稻草，架上幾根干樹枝，然后把紅薯塞到灰燼里蓋著。等我們津津有味地吃下幾個紅薯，簡直就不用回家再吃中飯了。

我最不喜的就是春雨綿綿，屋外大雨屋里小雨，我們?nèi)以谀棠痰膸ьI(lǐng)下，桶子、臉盆、瓢、碗……只要是能接得住雨水的用具，全都派上了用場，一趟一趟地把雨水送出去。泥磚做的房子也不是一無是處，在熱天便體現(xiàn)出它的優(yōu)勢，特別的涼快。我小時候是沒有風(fēng)扇的，有一把蒲扇已經(jīng)很好了。天微微暗，屋外一片澄凈，人們拿著蒲扇，搬著桌椅，在外面吃著晚飯，看著月亮慢慢升起，大人扯著家長里短，小孩們還在為誰多吃一點菜而爭鬧不休。普普通通，平凡之至。

大人一般不會給我們零用錢，只有自己去找掙錢的法子。春天，我的主要收入來自摘茶葉。采茶的天氣一般比較惡劣，不是春雨綿綿，就是烈日炎炎。有時采的茶葉不符合標(biāo)準(zhǔn)，當(dāng)天就沒有收入。采茶葉不僅要看茶葉的嫩，還要看手靈不靈巧。清明前后一個月，一放學(xué)我便邀上好友，一頭扎進(jìn)茶山里，個個較著勁，想要做手最快的人。一個下午時光，掙個2塊錢，我們便高高興興地下山回家。有時放學(xué)看見大一點的孩子幫別人家收割谷子，一天就有20元，我好生羨慕，希望能快快長大，做一個合格的有經(jīng)驗的收谷子的人。可惜這個愿望隨著上學(xué)，早就拋之九霄云外。

猶記得，上學(xué)第一天背著奶奶縫制的小布包，我無比的自豪。那時上學(xué)，需要自己帶飯去學(xué)校吃，而我?guī)У奈顼埐坏降?節(jié)課就被我消滅得干干凈凈。我喜歡漂亮的女老師，喜歡聞書頁散發(fā)出來的淡淡墨香，喜歡被老師喊去看作業(yè)，幫老師在黑板上謄寫答案，喜歡幫老師管著“不聽話”的同學(xué)們。放學(xué)后，還要拉著伙伴在路邊、田埂上聊著天，一直到天邊的云彩躲進(jìn)山里，才依依不舍分手各回自己的家。

那樣的日子真美好啊，四季流轉(zhuǎn)，永存心底。

（文/符蓉）

符蓉，湖南省長沙市開福區(qū)瀏陽河小學(xué)語文老師、語文教研組組長。深耕語文一線教學(xué)近10年，以培養(yǎng)身心健康、樂觀自信的學(xué)生為己任，深受學(xué)生和家長的喜愛。喜歡帶著學(xué)生們遨游書海，喜歡文字在腦海飛翔，喜歡文字在筆尖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