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裝被自然治愈

做一個大膽的定論：Dior 2023春季男裝限定系列Guest Designed By ERL將為我們指引向自然。

好比僅僅是在對背景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你就可以在系列中感受到各種層次的藍。有天色通透時夜幕初臨卻又未被黑侵染的藍，有因云層厚重而被白云色淡化的淡藍，有強日光照射下海浪閃耀的藍，有電光藍……這些層次豐富的藍，就出現(xiàn)在秀場與T臺上，裝置上，當然還有服裝系列里的夾克、褲裝與整套亮面的Dior Bar Suit套裝等等之上。就連加利福尼亞威尼斯海灘與迎風(fēng)大道在走秀那晚的夜色，也有了不一樣的藍。人們坐在如沙灘海浪席卷的秀場裝置，沉浸在“大自然”的藍里，Dior男裝藝術(shù)總監(jiān)Kim Jones特邀ERL品牌創(chuàng)意總監(jiān)Eli Russell Linnetz，為Dior全新系列客座設(shè)計創(chuàng)意新作。而除了自然的自由，還有威尼斯海灘上滑板、沖浪、健身，仿佛感受不到一絲生活壓力。

當然，這只是初見的印象，此處便應(yīng)該引出另一個定論——Dior 2023春季男裝限定系列Guest Designed By ERL比以往都要更青年——不只是年輕，而是有時代背景的“青年”。

“客座設(shè)計”通常是種有趣的博弈，風(fēng)格要“雨露均沾”，但如果僅是融合雙方的風(fēng)格便又成了平庸的大雜燴。那今次又是如何？當感受完上述色彩將我們指引向自然與自由的精神時，這個系列還傳遞出強烈威尼斯海灘上的青年社區(qū)聚集地與創(chuàng)意社群的氣息。乍看這個春季男裝限定系列的標題，證實由Linnetz主導(dǎo)的客座設(shè)計系列中，他自己的風(fēng)格與背景更加鮮明。

寬松的西裝與褲裝，字母刺繡毛衣，袖管寬松的帽衫，鞋帶敞開且厚重寬大的滑板運動鞋，當然還有那些色彩斑斕的絎縫棉服，奇趣的發(fā)型，無一不再現(xiàn)當?shù)亍盁o畏青年”們的潮流著裝喜好，而其中隱約透露的嘻哈街頭風(fēng)格也頗有上世紀90年代的時代剪影。再好比，系列里飄逸垂墜的人物印花襯衫，實際上還是Linnetz特地在沙灘或滑板公園親自拍下的沖浪與滑板青年的圖像，再通過后期合成，融入其他更久遠的年代人物才繪制而成的印花。而這一切，由這位加利福尼亞威尼斯海灘出生長大的本地人Linnetz引出再恰當不過。且生于上世紀90年代初的他，成長于互聯(lián)網(wǎng)興起的千禧年，這一代人必定接受著信息大雜糅的影響，不問出處、時效性短的信息變得普遍，仿佛我們總在大量的拼合數(shù)字信息裹挾中，好處便是我們不再恪守某一個時代里的某一個風(fēng)格，我們活在任何時代。可以說Linnetz不僅將當?shù)氐奶厣榻o這個歷史悠久的、以高級訂制著稱的時裝屋，還將自己成長年代的所見所感融入進了此次時裝系列中。其實，淘氣的ERL早在一開始，就選擇了從他出生的年代開始著手，翻閱品牌厚重的檔案，就此開啟今次巴黎——加州的設(shè)計之旅與時空對話。

“我們細賞從1991年至今的Dior作品。那一年，我剛剛出生，正值Gianfranco Ferré坐鎮(zhèn)藝術(shù)總監(jiān)。我對這段時期興趣濃厚，與Kim不謀而合。經(jīng)過一番探索，我為本系列提出了‘極繁主義’（Maximalism）理念，將完美主義與無秩之序融為一體。從本系列作品中，能夠看到時代與歷史的交匯與碰撞，代際之間的跨越與交鋒，以及歲月長河中的交錯時空。”他自然不是那種自以為是的設(shè)計師，在Dior的檔案館里，他與Jones選擇將兩位Dior前輩創(chuàng)意總監(jiān)的作品也“邀請”到了此次時裝系列中，一位便是Linnetz所提到的Ferré，而另一位便是Ferré的繼任者John Galliano——Ferré的Diorella夾克與Galliano于千禧年創(chuàng)造出的“報紙印花”皆被運用到了此次系列中。不僅如此，F(xiàn)erré與Linnetz口中的“極繁主義”仍延續(xù)到了系列里的其他細節(jié)上。Dior于1989年高級訂制系列打造的繁復(fù)亮片刺繡工藝也用在了系列里精致的毛氈大衣的衣領(lǐng)上，寬松滑雪褲裝的兩側(cè)上——是的，Linnetz將加州滑雪服元素也融入了本次設(shè)計里，迪奧團隊還運用了復(fù)雜的金線刺繡工藝去呈現(xiàn)Cannage藤格紋圖案，只是Linnetz平面設(shè)計的“野心”讓他將褲腿的Cannage圖案扭曲。當然Cannage藤格紋絎縫工藝還出現(xiàn)在了系列中許多單品上，好比滑板運動鞋。

正如系列中那些毛衣上的字母所述，“加州高訂（California Couture）”，系列有濃郁的加州威尼斯風(fēng)情，也必然有厚重的Dior氣韻，“蘊藏著Dior工坊卓越高妙的精裁工藝和臻稀面料”。或許這正是Jones發(fā)揮他所擅長的設(shè)計之道的時候。Jones的高級成衣從不只是嚴肅的商品，它們還是藝術(shù)、時裝、潮流的變量。此次膠囊系列的開場便是一件正經(jīng)又玩趣的西裝套裝，布滿CD字樣刺繡的緞面精裁西裝里襯被翻轉(zhuǎn)成西裝的表面，本該在里襯左胸前的品牌標識也一并保留下來，就連領(lǐng)帶也被翻轉(zhuǎn)了。配合著Jones這幾季運用到的造型，比如將大衣垂落穿著，衣袖堆疊至手臂處，頗有慵懶隨意的法式情調(diào)。Jones也有他的“極繁主義”，正如他在這幾季的男裝系列里皆引入了“珠光寶氣”的造型特色也一樣出現(xiàn)在今次系列當中，珠光寶氣的項鏈等配飾、在短褲上用珠寶與貝殼做海浪紋樣的精美刺繡與華美的金色“男士晚宴手包”（Male Minaudiere）的造型與街頭風(fēng)潮相得益彰。

在系列接近尾聲時，一個穿著十分亮眼且獨特的紅色裝束出現(xiàn)，模特拖著寬大的“披肩”、赤裸上身走下海浪的T臺。這件似曾相識的披肩想必我們都再熟悉不過，在主題為“美國：時尚辭典”的紐約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慈善晚宴上，ERL 2021秋冬男裝系列驚艷亮相，著名嘻哈音樂人A$AP Rocky身著的ERL環(huán)保絎縫及訂制款燕尾服。我們不禁去思考Linnetz想通過這樣奇妙的巨大披肩表達什么，它像是一張能讓人安心的被褥，是否用我們“被褥”之外的混亂對比著“被褥”之下的安心？Linnetz在一段自述中說道：“我家里什么都沒有。我家里唯一的衣服就是我的服裝系列。我有一張床和一張沙發(fā)。我是一個非常安靜的人，過著非常簡單的生活。所以，我認為燃點、爆點的產(chǎn)品，來自于我被拉出這樣安靜的空間，進入一個我不是很舒服的世界的認知失調(diào)。但這種沖突是藝術(shù)的來源。因為我不在我的舒適區(qū)，所以我進入了生存模式。我通過創(chuàng)造一些令人驚奇的東西來生存。藝術(shù)就是這種應(yīng)對機制。”從自述中隱約能確認，被褥樣式的披肩也是設(shè)計師對亂世的回應(yīng)、回望。

這樣接近于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時裝表達在Linnetz個人品牌ERL里會更加的明顯，從2018年成立了品牌，每一季產(chǎn)品型錄的拍攝都像是上世紀80、90年代的畫報，有一點垃圾搖滾、有一點青春的荷爾蒙，身著橄欖球運動服卻配上愛斯基摩人的靴子，這些都是模特的獨角戲。而看他的型錄也頗有觀看青春鬧劇的感覺。即便從未接受過時裝設(shè)計的科班教育，但他是正兒八經(jīng)的好學(xué)校學(xué)生——在南加州大學(xué)電影藝術(shù)學(xué)院學(xué)習(xí)編劇與戲服設(shè)計，這不難理解為何Linnetz會鐘情于戲劇張力的時裝。

Linnetz與Jones之間對藝術(shù)化創(chuàng)意表達的熱情是不同卻也相通的，Jones用時長45秒的電話便讓Linnetz加入到本次系列的創(chuàng)作，“整個過程完全不費吹灰之力，我們以彼此的直覺和信任作為指引。Kim擁有與他一起工作的出色團隊。有時我們會默默地創(chuàng)作，因為我們創(chuàng)作的東西不需要語言。這次工作從來沒有被強迫過，我們也從來沒有互相懷疑過彼此——這是一種純粹的快樂，我很感激有機會和他一起工作”。

觀畢整個系列，或許是開篇所述系列里蘊含著那些來自自然多層次的藍，且系列中加州威尼斯海灘那種慵懶到如同烏托邦的自由一樣的精神傳遞得太過成功，對比起時裝之外的世界如此混沌，使得這次系列超越了城市旅游推薦般的膚淺，它仿佛是真的建設(shè)了一條通向自然、自由的康莊大道。有趣的是，人們?yōu)槭裁纯傇凇盎煦纭睍r向自然尋求幫助，期待被自然治愈？

以上，便是整個“Dior 2023春季男裝限定系列 Guest Designed By ERL”的觀察。Jones的精彩過人之處在此次系列中依舊是信手拈來，而時裝新星的Linnetz也又有了一次華麗的登場演出。至于Linnetz與ERL之后如何，想必他本人并不是很在乎，精彩的履歷，那些在他其他類型創(chuàng)作里為他增添光彩的巨星名字足以證明他不會僅僅只想做一個服裝品牌。且你也不會覺得他的設(shè)計只是場景再現(xiàn)，畢竟比起那些急于用各式“主義”包裹自身嚴肅時裝，ERL讓人驚喜。或許加利福尼亞威尼斯海灘告訴他的答案是：還得把時尚變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