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壯歌

2015 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 周年。在這一年的勝利紀念日前后，新華社記者徐揚在遼寧進行了一項頗有意義的調研——尋訪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背后，東北義勇軍以及義勇軍軍歌的故事。他在一篇稿件中激動地寫道：“聽到一位位老人們唱出當年的戰歌，仿佛把我們帶回到當年那段烽火歲月，聽到一個民族的吶喊：起來！”

徐揚：67 歲的孫灤寧唱起這首歌時，揮舞著拳頭，嗓門洪亮，眼噙淚花，唱到最后的“戰斗”時，老人是拼盡了全力喊出來的。

孫灤寧老人唱的這首歌，名字叫《血盟救國軍軍歌》。而血盟救國軍，正是由孫灤寧的伯祖父孫銘武、祖父孫銘宸等人創立的。在國家民政部公布的第一批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體中，孫銘武名列第一位。孫灤寧老人告訴記者，這首口口相傳的戰歌，自己從小就聽奶奶和父親唱過。

日本帝國主義發動九一八事變后，此前因看不慣軍閥割據、民不聊生而解甲歸田的孫銘武義憤填膺，決心組織抗日武裝，抵抗侵略。1931 年10 月，他與弟弟孫銘久、孫銘宸一起，聯合青年學生張顯銘等愛國志士，帶領隊伍在遼寧清原縣大蘇河城隍廟前集會。他們刺破中指，飲下血酒，用槍口抵著自己的胸膛發誓：“國難當頭，匹夫有責，抗日救國，殺身成仁。倘我等若有貳心，彈立穿我胸。”在全場軍民同仇敵愾的吶喊聲中，全體官兵唱起了孫銘武、孫銘宸、張顯銘為起義而創作的《血盟救國軍軍歌》：“起來，不愿當亡國奴的人們，用我們的血肉去喚醒全國民眾，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起而殺敵，起來，起來，我們要團結全國民眾，去戰斗！戰斗！戰斗！”

低沉、悲壯的歌聲，從400多名扛著各色槍支的血盟救國軍戰士口中唱出，“起來，起來”的聲浪，彌漫在山谷間……

徐揚：在電話那頭，趙扶民給記者唱起了《義勇軍誓詞歌》，和著《滿江紅》 的曲調，歌聲先抑后揚，一唱三嘆，令人感奮不已。

趙扶民是遼西抗日義勇軍研究專家。他唱的《義勇軍誓詞歌》，又名《鎮北軍誓詞歌》，是當年活躍在遼寧新民、黑山一帶的“鎮北軍”領導者高鵬振創作的誓詞。1931 年10 月，35 歲的共產黨員張永興（化名王立川）受東北民眾抗日救國會指派，加入鎮北軍，將誓詞配以《滿江紅》古曲的旋律，教給士兵演唱。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趙扶民曾和當年高鵬振的部下在一起勞動，學會了這首誓詞歌。

這首歌曲，我們今天聽起來也一定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起來！起來！不愿當亡國奴的人！家園毀，山河破碎，民族危亡！留著頭顱有何用？拿起刀槍向前沖！冒著敵人槍林彈雨向前沖！攜起手，肩并肩。豁出命，向前沖！用我們身體筑起長城！前進啊！前進！前進！豁出命來向前沖！前進啊！前進！向前進！殺！殺！殺！”

這首《義勇軍誓詞歌》，很快從鎮北軍傳到外界，如同涓涓細流匯成了滔滔江河。義勇軍戰士劉鳳梧高唱著這首歌參加了熱河抗戰，還將這首歌唱給著名音樂家聶耳聽。

據劉鳳梧的兒子劉生林講述，1933 年2 月，劉鳳梧的部隊被編入抗日義勇軍二軍團騎兵旅一團，參加熱河保衛戰。此時，聶耳等一些愛國知識分子也來到熱河，一面慰勞部隊，一面宣傳抗日。

有一天，慰問團給義勇軍部隊發放慰問品，時任三營營長的劉鳳梧指揮全營官兵高唱《義勇軍誓詞歌》。聶耳被歌聲吸引，走過來問劉鳳梧：“大家唱的歌，調子是《滿江紅》，用東北話唱，歌詞我聽不懂。你們唱的是啥子歌？”由于口音差異，劉鳳梧將“啥子歌”聽成了“傻子歌”，連忙解釋說：“我們唱的不是‘傻子歌’，是《義勇軍誓詞歌》。”還從兜里掏出一張寫有歌詞的傳單遞給聶耳。聶耳興奮地大聲朗讀歌詞，隨后激動地拿出小提琴，給義勇軍官兵伴奏。

聶耳創作《義勇軍進行曲》的手稿

徐揚：義勇軍將士們創作了許多今天已經鮮為人知的軍歌。雖然旋律各異，詞作不同，但都發出了中華民族共同的聲音：起來！

位于遼寧桓仁滿族自治縣的遼寧東北抗日義勇軍紀念館，陳列著《義勇軍進行曲》的史料及照片。有研究者指出，田漢曾經三次采訪在桓仁誓師起義的遼寧民眾自衛軍領導者唐聚五。作為東北規模最大的一支抗日義勇軍，遼寧民眾自衛軍的英勇戰斗、英雄故事，是田漢創作的電影《風云兒女》的素材之一；遼寧民眾自衛軍發布的相關文電，與《風云兒女》的主題歌《義勇軍進行曲》歌詞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其實，無論是義勇軍的歌曲還是文電，發出的都是中華民族的吼聲。1934 年，著名愛國人士朱慶瀾將軍出資贊助中共地下黨領導的上海電通影業公司拍攝電影《風云兒女》，田漢以東北抗日義勇軍的戰斗生活為藍本創作了劇本和主題歌歌詞，聶耳在日本完成了譜曲工作。1935 年5 月24日，《風云兒女》 在全國公映，《義勇軍進行曲》迅速唱遍全國。

《義勇軍進行曲》是奮勇抗戰的最強音，也是偉大復興的主旋律。作為生長在《義勇軍進行曲》素材地上的我們，每當唱起《義勇軍進行曲》，腦海中一定會浮現出黑土地上無數個革命先輩的身影，浮現出白山黑水、遼河兩岸無數個蕩氣回腸的英雄故事，激勵著我們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程上披荊斬棘，砥礪奮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