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宜興寫詩（組詩）

宗彩虹

一只黃白相間的橘貓

在散步的堤岸，在樹叢竄出

像沉落的夕陽重又躍出天際

我悠閑平靜的腳步

突然變得：恐慌、踉蹌

不敢與之，對視

一個毛發凌亂的小腦袋

拱我的腿腳的力量

像擁抱自己的生命

像找到上世失散的親人

她小花蕾一樣嬌嫩喵喵

我呆立原地? 不敢挪動一步

我想到，寄生蟲、病菌

直到她換了一個人，追上去

苦澀地，喵喵

又悻悻呆立原地

三月，梨樹終于被引爆

剎那雪白的煙花炸開

她們向天空的懸崖：攀爬? 跳躍

一個星球，萬有引力引來

小白蝶小粉蝶，在她表面流轉翩躚

它們從哪里來的？

神秘的電流與梨樹之間? 擦出

比陽光多姿的火花

它們組成的霧霞，和梨花

來回撞擊，嗞嗞響成一片

一片綠青色的海中跳動著點點紅黃藍

構成竹苑下午的天空

背著竹簍扎著繽紛頭巾的天使們? 微笑

還在四下尋覓早上失散的露珠

躬身，飛翔

他們十指撥弄和激起綠波

從天而降的蜜蜂

在人類和輕煙之間搭起一座彩虹橋

注：二零二一年四月十七號上午，白塔村民宿“行香竹苑”前，一位大廚采摘槐花，以制作“槐花炒雞蛋”這一鄉菜。

他的雙手猶如撥開云湖水的雙槳

片片雪浪在他手心展開蝴蝶的雙翼

我看到他在春天里游弋時水花濺起

茸茸的潔白的香和褪卻土腥的甜

如受驚的珠子在他四周

在陽光里迸濺

受驚的一只甲蟲順路從樹梢爬到我們的眼瞼

掛上一顆露水，觀者的圣禮

而這憨厚又狡黠的廚師

一位不費吹灰之力的探險者

一位別出心裁的工匠

他已品啜了多少杯

花露甘蜜

他采到了用之不盡的珍寶

他的心田必因擺滿花兒而長酩酊

注：文峰塔，原名承云塔，現位于宜興市龍背山森林公園。堪輿家謂異峰起，科名大盛。

眼如長焦，一口氣爬上108米的塔

倚靠古色古香的閣樓廊柱

濃云翻滾，山林翻滾

目之所及——無垠的蒼穹

溪、潭、澗、河、湖

時現? 時隱

古人登臨，把酒言歡

拾級而上

及至狀元及第 青史留名

而此刻我抱滿涼颼粗糲生疼的山風

空中回響蒼老沙啞的鐘聲

雙手張開又握起 肉身漂浮握不住一粒沙

先天殘疾的師弟

妻子也是殘疾人

他們一個左腿打滑

一個右腿萎縮

像兩個搖擺不定的獨輪車

需要手拉手相互攙扶

才能立定在通向枇杷園的小路

每次和師弟聊天

他都只講枇杷：

“打藥的像蘿卜

沒打藥的綿綿的，果肉細膩

成熟的果面容易起花

曬太陽的特別甜

今年，沒打藥果子都比別人的大

因為我挖出了一個蓄水池……”

他們在果園干活像一年級的小學生

艱難地寫字，但是除草都是用手指

一筆一畫

從不用除草劑

說這些時，他有點害羞地絞著雙手

像要

搓開這命運既定的繩索

責任編輯 張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