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帥

歐洲投資銀行。
2021年6月,歐洲議會通過了預算周期為七年(2021~2027年)、規模達795億歐元的“鄰國、發展和國際合作工具——全球歐洲”(NDICI-Global Europe,簡稱“全球歐洲”)計劃,標志著一個全新的歐盟發展融資工具的確立。這一工具后來成為歐盟2021年12月宣布的“全球門戶”倡議(Global Gateway,配合美國拜登政府“重建美好世界”計劃提出,擬于2027年前在全球范圍內投資3000億歐元,主要投資基礎設施、數字經濟和氣候等領域的項目)的重要融資渠道。今年3月24日,歐盟委員會通過了推進歐洲發展融資框架的“路線圖”,進一步將“全球歐洲”置于融資措施的核心位置。
歐盟及其成員國作為一個整體,是全球最大的發展援助方。經合組織發展援助委員會(OECD-DAC)的數據顯示,歐盟及其27個成員國在2020年對外提供的官方發展援助總額達668億歐元,占全球援助總規模的46%。歐盟此番調整對外發展融資工具,將對全球發展合作格局產生重要影響。
在本輪預算制定過程中,歐盟將“全球歐洲”視為既可促進全球可持續發展、又能強化歐盟價值觀和利益的重要手段。為了更好地實現目標,服務歐盟及其成員國的政治優先事項,“全球歐洲”將“歐洲發展基金”(EDF)、“歐洲睦鄰友好工具”(ENI)、“發展合作工具”(DCI)、“歐洲民主與人權工具”(EIDHR)、“促進穩定與和平工具”(IcSP)、“第三國合作的伙伴關系工具”(PI)等多項融資工具加以整合,放到一個預算框架項之下,這是歐盟過去50年來首次實現對外融資工具的統一。此外,歐盟還將使用“入盟前援助工具”(IPA)、“人道主義援助與共同外交安全政策”(CFSP)、“歐洲核安全工具”(EINS)等其他工具,對“全球歐洲”計劃給予配合和補充,從而達到資金統籌和簡化管理之目的。
融資工具的統一整合了包括無償援助、混合融資和擔保等類型資金,使得歐盟能在全球范圍內更加靈活地動用資金,激勵公共與私人部門投資。歐盟還希望通過簡化融資工具,培育更廣泛的合作伙伴關系,調動更多資金的融合,比如,承諾“全球歐洲”至少93%的資金為官方發展援助(ODA),由歐盟“對外行動擔保”(EAG)提供總額534億歐元的擔保,其中400億歐元是與歐洲投資銀行和其他歐洲金融機構、歐盟成員國金融機構和私營部門資本合作,以降低投資風險。
從總體規模看,“全球歐洲”計劃的預算額度較上個七年周期實現了12%的增長。從年度分配看,每年預算額度均保持在100億歐元以上。從資金結構看,主要包括三個方面:預算的76%用于支持地區性項目,8%用于民間組織、全球安全、跨國挑戰等相關項目,4%用于危機應對、沖突預防、復原能力、人道主義和發展協同等快速響應行動,另有12%為機動資金。
歐盟認為“全球歐洲”有助于其兌現現國際承諾,特別是促進“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目標”和應對氣候變化《巴黎協定》的落實。因此,“全球歐洲”總體上是以應對全球性挑戰為主要目標,其雖將資助項目按周邊、撒哈拉以南非洲、亞洲和太平洋、美洲和加勒比地區進行分類,但目前公布的國別和區域方案均突出了氣候變化相關問題,大部分方案包括和平與安全、社會包容和人類發展等內容。
“全球歐洲”是通過“歐洲團隊”(Team Europe)方式推進,即歐盟委員會直接管理,在歐盟機構確認項目后由歐盟成員國、國際組織、伙伴國家共同推進落實。事實上,“歐洲團隊”是歐盟在新冠疫情背景下設計出來的更緊密合作方式。2020年,歐盟通過“歐洲團隊”整合調動了400多億歐元用于在發展中國家開展項目。未來,歐盟將進一步通過這種模式,在“全球歐洲”框架下開展發展援助合作,發出更一致的聲音,使歐洲發展合作的影響力和效益在發展中國家實現最大化,更有效地保護歐盟的戰略利益。
歐盟推出“全球歐洲”是對當前國際形勢做出的回應,向外界傳遞出其將通過加強內部政策協調、輸送大規模資金更多更深參與全球發展事務的信號。一方面,統一的對外融資手段便于多渠道資金之間形成配合,使公共和私營資本的合作渠道更為暢通。另一方面,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和清晰的導向性,有助于具體項目的落地。
盡管如此,“全球歐洲”的實施效率仍有待繼續觀察。目前,全球經濟復蘇前景仍不明朗,無論是歐盟還是發展中國家都面臨著融資難的問題,特別是對私營部門的激勵和引導能否如愿以償,仍存較大不確定性。受俄烏沖突影響,歐洲正面臨嚴重的難民危機、能源緊張和通脹壓力,歐盟及其成員國需轉移大量資金用于應對這些問題。在此背景下,歐盟對為數眾多發展中國家的總體投入很可能不得不縮水,操作起來也難免“撒胡椒面”。此外,無論是“全球歐洲”融資工具還是宏大的“全球門戶”戰略,都有著配合美國全球戰略調整的初衷,歐盟始終沒有放棄用意識形態劃線。這種將合作與價值觀捆綁的“西方家長式做派”并不受許多發展中國家的真心歡迎。
與此同時,歐盟龐大的全球投融資計劃無法規避大國惡性競爭的影響。在投資領域與地區發生重合時,項目能否順利落地必然要受到多方利益博弈的影響。無論在基礎設施、農業、減貧等傳統發展項目上,還是氣候變化、數字等新興熱點領域,同質競爭將加劇大國在發展中國家的戰略博弈,也將使我國“一帶一路”倡議在實施過程中面臨更多復雜因素。但不管怎樣,提升發展中國的可持續發展水平、積極應對給全人類帶來普遍威脅的全球性挑戰,是中國與歐盟對外政策的共同目標和利益所在,雙方可以相互交流借鑒,甚至開展合作,共同促進有關事業的推廣和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