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螺的夢境

雪桴

夜里，我感到冷，

受潮在爬上背脊而

眼睛總被撬開。

我試著想象祖父：他的

帽子、一雙絨手套

可我放棄了

我想，我應該僅僅試著

去想象一雙手。

今天夜里，或是昨天？

死開口向我說話。

他是多么令人詫異

一口深井——

發出清泉的響。

來到渡口，道路顯得太近，或太遠。

街道牌在盡頭失語。有人下班，

依賴電瓶車搬運

有人賣肉，有人在買皮鞋。

海水被攪動，擠出

妊娠，和泥。夜晚的另一頭

橋，開始說：“跨越”。孩子

丟去一粒石塊，他就這樣走進了海，

走進了

貧乏的母親的子宮。

電瓶車在渡口等待

店鋪在準備夜晚的營生，向外潑水。

船在接近，

而起重機在象征流產，

一座城市正高隆起肚臍：有人點煙，

有人猜測啼哭在下一秒降臨。

歌聲里，歌聲里

一塊灰石頭，被夜晚睡去。

失憶的字，粗魯地搖晃著

整個秋天

我采摘你

睡眠花、睡眠花

我不斷采摘你

在我老去的地方。

敘事、遺忘、聲音和我

失憶的字和遺忘間，睡眠花

開滿無土的原野

呼喚，呼喚

遺忘，遺忘

睡眠花、睡眠花

我喉間的藍水，

滴進你的蕊。

梳理雨。

梳理人類。

梳理它的籬笆尖。

黑狗用鼻子

高興地

嗅著黑眼睛

時常，它

凝視著一片星空的

整夜干嘔

在夢里

夢見游泳

夢見有人，失去土地。

在荷馬的叮囑下

你翻出銀色的小小尾鰭

可我無力

說出水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