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粵港澳大灣區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機遇與挑戰

彭佳烯 涂先青 張倩男

（廣東財經大學經濟學院 廣東廣州 510315）

粵港澳大灣區高水平開放的基礎

（一）“一國兩制”的顯著優勢

“一國兩制”偉大構想是與我國具體國情緊密結合的產物，作為一項維護國家主權和統一的頂層設計，它在我國香港和澳門回歸后得到了實踐的充分檢驗并收獲了巨大成效?；浉郯拇鬄硡^內部不同體制機制的交互有助于港澳與珠三角九市在地區協同發展方面產生“化學反應”，實現三地互利共贏和區域全面發展。“一國兩制”所展現出來的顯著優勢為粵港澳大灣區更高水平開放奠定了堅實的制度基礎，也將反過來推動“一國兩制”行穩致遠。

（二）經濟實力雄厚，產業體系完備

我國粵港澳大灣區作為世界四大灣區之一，經濟發展水平處于全國領先位置。2020年，大灣區經濟總量超過1.6萬億美元，這一數值與同年GDP排名世界第九的加拿大、第十的韓國相當，經濟實力之雄厚，發展活力之強勁可見一斑。大灣區具有完備的產業體系、優勢明顯的產業集群和比較扎實的高端生產基礎，各城市經濟互補性強，產業梯度較為明晰，并逐步形成立足先進制造業，依靠戰略性新興產業，打造現代化服務業，發展海洋經濟的經濟驅動模式。

圖1 2018-2020年我國粵港澳大灣區與部分國家GDP比較

廣州、深圳進入了后工業化階段，是珠三角九個城市中的核心龍頭，高新技術產業占比較高，電子信息工業具有集群優勢，經濟向外擴散形成廣佛肇、深莞惠、珠中江三大經濟圈。三大經濟圈在產業發展上各有側重、各具優勢：廣佛肇經濟圈工業制造基礎深厚，主要集中在生物醫藥、汽車制造、食品加工，發展方向側重于電商創新服務業和智能科技制造業；深莞惠經濟圈是具有全球性影響力的制造業基地，除了生物醫藥和汽車制造，還在3C產品制造、港口物流等諸多制造領域頗具影響力，尤其在科技創新方面具有優勢，重點發展高端制造業、信息技術產業、高新技術產業；珠中江經濟圈的國際休閑旅游產業、臨港加工以及航空港口等現代物流業較為突出。香港金融業、服務業體系較完善，在資金、制度、管理等方面具有比較優勢，產業發展集聚于國際金融業、旅游購物業和國際物流業。澳門支柱產業為博彩業和旅游業，與珠海聯合形成現代旅游休閑服務產業中心。

圖2 珠三角三大經濟圈產業發展方向

（三）創新要素集聚，創新潛力巨大

粵港澳大灣區在貫徹新發展理念上走在全國前列，已經初步具備了建設成為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的人才和技術基礎。

在研發經費支出方面，粵港澳大灣區研發經費支出和區域創新能力保持全國領先。根據全國工商聯發布的《2021民營企業研發投入、發明專利榜單和民營企業研發投入前1000家創新狀況報告》，粵港澳大灣區有92家民營企業入圍，研發費用總額2723億元，平均研發強度4.77%。龐大的研發經費支出規模為粵港澳大灣區實現創新驅動發展提供了充足的資金保障，支撐著大灣區創新要素的科學培養和高效轉化，對于提升區域創新能力起到重要支持作用。國內城市群研發投入比較如表1所示。

表1 國內城市群研發投入比較

在人才培養方面，大灣區持續以高水平人才支撐高水平科技供給，助力高水平創新和高水平開放?；浉郯拇鬄硡^作為我國高等教育的“高地”，擁有一百多所高校和超過兩百萬名大學生，其中包括中山大學、華南理工大學等一批國內知名的高校和香港大學等世界百強名校。這些高校作為大灣區科技創新人才的“孵化器”，源源不斷地為灣區經濟社會發展輸送高素質人才，帶動大灣區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和高新技術產業蓬勃發展。

在科技儲備與創新能力方面，WIPO發布的全球創新指數報告中，“深圳-香港-廣州創新集群”位居全球第二。廣州日報GDI智庫發布的《粵港澳大灣區協同創新發展報告（2020）》指出，2015-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發明專利總量達128.76萬件，位列世界四大灣區之首。

（四）開放基礎較好，國際化水平領先

香港既是國際知名的貿易中心、航運中心和金融中心，也是國際航空樞紐，其以縱橫全球的商業網絡及高度國際化和法治化的營商環境聞名于世，國際化水平極高。作為全球最自由的經濟體之一，香港在加拿大菲沙研究所公布的《世界經濟自由度2021年度報告》五大評估項目中，以“國際貿易自由”和“監管”兩項排名世界第一的優異表現，連續第27年被評為全球最自由經濟體。

澳門作為東西方元素融合碰撞的城市，在中華文化傳統和西方文化的共同熏陶下，在現存的許多文物古跡和歷史建筑上都體現出了中西合璧的特點，民族性與世界性兼而有之，彰顯澳門城市文化的包容性，并推動其成為中外國際交流的橋梁。尤其是在我國與葡語國家的商貿、文化交往上，澳門正不斷強化成為國際性交流服務平臺，更借此鞏固發展其世界休閑旅游中心的地位。

粵港澳大灣區高水平開放的現狀

（一）開放程度

從使用熵權法得到的權重占比來看，粵港澳大灣區經濟開放度較高的城市包括珠海、香港、澳門、廣州、深圳和中山，其中香港的經濟開放度在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中處于最前沿的位置。而佛山、惠州、東莞、江門、肇慶的經濟開放度不高，且城市間的開放度差距較明顯。相對其他城市而言，佛山、肇慶的經濟開放水平有較大的提升空間。另外，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的經濟開放指數在波動中總體上保持著增長的趨勢，說明該城市群的經濟實力與經濟競爭力有所提高。

（二）開放范圍

從粵港澳大灣區對外開放的國家或地區范圍對象看，主要面向發達經濟體以及新興工業國家開放，如東盟10國、美國、歐盟、日本、韓國等。2020年，我國香港地區進出口貿易及批發貨值中，內地占41%，我國臺灣地區占10%，東盟、歐盟、美國、日本、韓國總占比41%左右；2020年，我國澳門地區進出口總額1033.72億澳門元，內地和香港占比38%，歐盟占比27.8%，日本、美國分別占比9%左右。從粵港澳大灣區對外開放的地理格局看，對外開放合作的主力軍主要是香港、澳門、廣州、深圳、珠海、中山等幾個城市，灣區內其他幾個城市的開放范圍和國際合作程度要小很多。

（三）開放領域

從對外開放的行業格局看，粵港澳大灣區的對外開放領域主要集中在傳統的勞動密集型行業，重心偏向傳統制造業，對外以貨物貿易為主。服務貿易在對外貿易結構中的比重低、逆差大、附加值低，資本和人才密集型產業占比較低等問題。由于對技術、品牌、服務等競爭力的重視和培育不夠，以中醫及中華文化為代表的具有中國特色的服務部門開放水平不高。以金融業為代表的一些重點行業存在外資準入和股份占比限制等資本管制措施，總體開放程度也不高，國內個人和企業囿于國內資本市場限制，無法充分利用國際上的廉價資金，難以把握國際上較好的投資機會，給整個金融系統帶來效率損失。

（四）開放層次

改革開放以來，包括珠三角在內的我國許多地區對外開放方式雖然逐漸實現“引進來”和“走出去”相結合，但實質上是商品和要素的流動型開放。一段時期以來，珠三角地區以減稅降費等優惠政策吸引外資，實現了經濟的長足發展，并實現了地區生產總值長期穩居全國前列。但是，這種政策性開放相較于給投資者提供一個較好的營商環境而言，顯然不如后者更能適應新形勢下對于更高水平開放的要求。

粵港澳大灣區高水平開放的挑戰

（一）國際政治經濟環境復雜

一方面，一些發達國家正在誘導本國制造業企業回遷和資本回流，大灣區吸引外企入駐和外商投資的壓力加大；另一方面，隨著土地、勞動力等要素成本持續抬升，大灣區原有的低要素成本優勢正在消減，一些加工貿易企業逐步向中部地區以及越南、柬埔寨等東南亞國家轉移，影響大灣區產業鏈布局和勞動年齡人口就業。在資本外流和其他地區低成本競爭的雙重壓力下，大灣區自身經濟運行過程中原本存在的一定程度的產能過剩和供需不平衡問題也被放大，這不僅使粵港澳大灣區在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的進程中面臨不小困境，也給大灣區實現經濟健康穩定發展帶來諸多風險和挑戰。

（二）區域間協調聯動不到位

粵港澳大灣區“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三個關稅區、四個核心城市”的特征，是其發展成為世界級城市群的獨特優勢，又是制約其內部進一步融合發展的關鍵因素。當前，粵港澳大灣區缺乏負責常態化統籌、指導、規劃、組織大灣區中長期建設的常設機構，僅僅依靠中央層面牽頭組建的領導小組和每年一次的粵港、粵澳聯席會議，顯然難以面面俱到地兼顧到大灣區日常管理和協作的需求。依賴各地政府部門或者民間組織自發開展協調協作不僅容易出現合作效率、資源整合和配置效率不高的問題，還可能導致大灣區內部部分領域出現同質化競爭現象，擠壓域內其他城市的發展空間和政策效果，阻礙“一國兩制”制度優勢的充分發揮?；浉郯拇鬄硡^有七千萬人口的龐大市場規模，但在國際市場上的話語權不高，無法形成被國際市場認可和遵守的規則、標準。之所以會出現這種話語權與市場地位不匹配的現象，關鍵在于廣東、香港、澳門之間人才、資本、信息、技術等創新要素仍未能實現真正自由化的流動和融通，表現為三地制度與規則尚未實現有效銜接和統一，影響市場效率的制度性壁壘依然存在，營商環境有待進一步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