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連環畫鐫刻的革命史

葉建國

連環畫，俗稱“小人書”，是一種圖文結合的通俗藝術讀物，是20世紀中國出現的一門新的獨特的藝術類型。隨著新中國的成立，連環畫受到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迎來了蓬勃發展的歷史機遇。在短短幾十年中，連環畫迅速走向繁榮，涌現出趙宏本、顧炳鑫、華三川、賀友直等一批優秀連環畫畫家和眾多連環畫珍品。尤其是新中國革命歷史題材的連環畫，以其題材的靈活多樣，巨大的出版規模，高超的藝術水平，圖文并茂、通俗易懂的講述故事的方式，在廣大人民群眾中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

連環畫革命歷史題材的新生

連環畫涉及的題材廣泛而豐富，但是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連環畫的藝術水平與出版質量良莠不齊。及至50年代，為適應新的社會建設與發展的需要，國家專門成立了連環畫出版社，用以改進和提高連環畫的藝術質量，如1949年12月在北京成立的大眾圖畫出版社等。大眾圖畫出版社成立后，即著手新連環畫的出版工作，有關革命歷史題材的連環畫創作自然受到重視。

20世紀50年代出版的《雞毛信》《新兒女英雄傳》等連環畫開創了連環畫藝術表現革命歷史題材的先河。領導大眾圖畫出版社的蔡若虹（化名張再學），親自改編了腳本《雞毛信》，后請到劉繼卣來擔任繪畫。劉繼卣根據腳本，深入生活，出色地完成了圖畫部分的創作。由于《雞毛信》分工合作，在編繪兩方面都能發揮所長，各由強手完成，因此取得了成功，為新中國連環畫的創作模式確定了基本的路向，同時也積累了經驗。

《新兒女英雄傳》（共4冊）的作者顧群、鄧澍、伍必端、馮真、李琦、林崗等大都是從解放區華北大學美術系合并到中央美術學院的。此時藝術院校的很多教師參與到連環畫的創作中，有力地增強了連環畫的創作力量。

連環畫革命歷史題材的繁榮之春

尊崇革命現實主義的文藝指導思想，注重于現實性和真實感的表現，這為新中國初期革命歷史題材的連環畫創作鋪墊了進一步發展的基礎。此后如《渡江偵察記》《交通站的故事》《鐵道游擊隊》《紅日》等優秀的革命歷史題材的連環畫作品不斷涌現，這使連環畫重要的現實社會作用更加凸顯出來。

《渡江偵察記》是由顧炳鑫繪制，1955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的優秀連環畫作品。連環畫的形式表現一般多采用中國傳統的白描方式，這是因為人民大眾受到傳統審美觀念的影響，喜歡構圖單純、線描洗練、形象清晰的具有民族藝術特色的形式。但是，顧炳鑫描繪的《渡江偵察記》，運用鉛筆素描的表現形式，充分利用明暗光影效果所具有的細膩的層次變化，渲染烘托出戰斗場面的驚險氛圍，展現出了人民解放軍偵察員機智勇敢的斗爭精神。畫面明暗光影的表現形式，增強了故事的現場感和真實性，因此《渡江偵察記》在連環畫藝術語言的創新上獲得了成功，也為此后連環畫運用西方繪畫形式語言創作提供了經驗。應當說，此前完全以西方明暗的素描表現形式來創作連環畫并且受到群眾歡迎的例子是不多見的。《渡江偵察記》在1963年舉辦的全國第一屆連環畫評獎中獲繪畫創作二等獎。與《渡江偵察記》同獲二等獎，也是采用明暗形式表現的還有華三川創作的《交通站的故事》（1961年，由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

由于五六十年代繪制、編輯、出版力量的不斷增強和提高，一些篇幅浩大的革命歷史題材的連環畫作品陸續有計劃地編繪出版，其中包括《鐵道游擊隊》（共10冊）、《紅巖》（共8冊）等。《鐵道游擊隊》的繪制者丁斌曾、韓和平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具有很強的寫實功底。他們幾年中曾三次到山東深入生活，結識游擊隊英雄，收集各種形象資料，了解游擊隊員驚險、英勇的斗爭行為，運用白描的形式，虛實結合，把對革命歷史的想象充分地以寫實的方式展現了出來，生動地表現出鐵道游擊隊員的斗爭生活，如同歷史真實地再現一般，給人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這套連環畫在1963年舉辦的全國第一屆連環畫評獎中，是唯一獲得繪畫創作一等獎的。

連環畫《紅巖》（共8冊），1965年由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是根據小說《紅巖》改編而繪制的一套優秀連環畫作品，描寫的是重慶解放前夕殘酷的地下斗爭，其中共產黨員在獄中斗爭成為描繪的主要內容。作者韓和平、羅盤、金奎、顧炳鑫采用白描的形式，運用不同的表現視角，細致而深入地展現了《紅巖》中諸多的重要人物，以及普通的工人、學生和群眾的神情相貌。而且作者對于重慶山城獨特的地域特點，故事發生的每一處室內或室外場景，身處其中的人物神情、動態及相互關系等都極為恰當地予以藝術處理和表現，使人強烈地感受到共產黨重慶地下斗爭中表面平靜而實則波濤洶涌、緊張激烈的歷史真實，充分展現出了連環畫敘述故事的藝術魅力。

連環畫現實題材的拓進

《山鄉巨變》（共4冊），1961年由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是一部極具影響力的現實題材的優秀連環畫作品，描繪的是山鄉農民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走社會主義道路的重大社會現實變化的故事，反映了黨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一個歷史片段。作者賀友直采用傳統的白描形式，真實且生動地塑造了故事中眾多性格不同的人物形象，而且對南方農村山鄉環境的描繪也表現得靈動優美而富有詩意。賀友直對于畫面獨具匠心的形式處理有力地提升了連環畫表現的藝術水平。

在20世紀90年代出現的《地球的紅飄帶》，是連環畫中表現革命歷史題材的一部劃時代的巨作。此套連環畫共有926幅，由沈堯伊從1988年至1993年共花費六年時間創作完成。此套連環畫由中國連環畫出版社從1989至1993年連續出版。此書共獲得包括1991年第四屆全國連環畫評獎繪畫創作一等獎在內的多個獎項，是連環畫有史以來獲獎最多的一部作品，在連環畫界內外產生了重大影響。沈堯伊因為深厚的寫實功底、出色的藝術表現能力、充沛的思想感情，使得《地球的紅飄帶》更進一步地提升了連環畫藝術的表現水平，他也因為這部連環畫卓越的創造力為自己贏得廣泛的贊譽。

有關中國共產黨的革命斗爭歷史題材的連環畫除了上面列舉的幾部重要作品之外，還有很多優秀的作品，其中套書如《呂梁英雄傳》（共6冊，新美術出版社，1952-1954年出版）、《青春之歌》（共3冊，人民美術出版社，1959-1960年出版）、《林海雪原》（共6冊，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59-1961年出版）、《敵后武工隊》（共6冊，天津美術出版社，1960-1963年出版）、《創業史》（共4冊，天津美術出版社，1961-1964年出版）、《平原槍聲》（共5冊，天津美術出版社，1961-1963年出版）、《紅燈記》（共2冊，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1965年出版）等等。單冊的革命歷史題材連環畫更加多樣，可以說不勝枚舉。如《童工》（1954）、《劉胡蘭》（1954）、《草上飛》（1957）、《永不消失的電波》（1960）、《趙一曼》（1961）、《51號兵站》（1963）等等。

毫不夸張地說，新中國成立后的幾十年中，連環畫迅速成長為20世紀中國美術一個非常重要的藝術品種，反映革命斗爭歷史的題材是其中最為精彩而輝煌的篇章。

（摘自《中國美術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