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游

史鴻瑤

一

早晨七點 三十分，自然醒。去東湖散步、曬太陽、看書，是這個周末給我的饋贈。

畫了個精致的妝，包里放上余光中的散文集，一個隨筆本、一支筆、一袋干糧、一件薄床單。

啟程出發，一個半小時的地鐵，2號線轉8號線，到了梨園。

按照計劃，本該先完成心愿，繞東湖散步一圈。尚不知能不能走到一半—那是我歷史最佳記錄了。沒走幾十步，陽光散下的溫度恰到好處，像整個人泡在溫泉水里。

剛進東湖綠道，被右側的湖吸引，太陽光正照在湖面泛起點點金光，忍不住停下來，尋一片看湖的好地兒，床單折疊至能坐在地上。我想我趕上時候了，太陽正從厚云里露出來，緩慢升起，湖面星光漸密，在遠方呈銀河狀，這是怎樣的美景！來自大自然的饋贈，我正貪婪享受著。

為什么要看湖呢？為什么屢次被吸引過來，不顧來回三個多小時的奔波。只有親臨，才有答案。靜坐在這里，感受太陽光慢慢自面龐移至頭頂，這天氣不冷不熱，是最宜出來的。湖的魅力太大，在它面前，一切煩惱皆可拋諸腦后，什么工作，什么人情世故，什么求而不得，在這時都不必想，也沒有精力去想，只得被這片圍繞在周邊望不到盡頭的湖水吸引住，去接受，去感恩，這滄海一粟。

偶爾有幾只鳥飛過，在湖面暫時停歇，又飛走;偶爾自湖里探出一兩只野鴨，搖頭甩掉水，又鉆回水中去，消失不見。

太陽悄然升到頭頂，而我留不住眼前的美景，這像星河一樣的湖面。再想見美景，只能等到日落。

二

這時候已吃了午飯，在東湖綠道上走了一小段，有些犯困，中途在路邊的長椅曬著太陽瞇了一會兒，繼續走走停停。

這里來過許多回了，每次都從梨園開始出發，都是這一條道，右邊的風景，得邊走邊往右看才行，時間久了，腳痛脖子酸。

左側有一條沒走過的道，這邊風景算不上驚艷，勝在安靜。一處有一處的風景，一處有一處的人生。經過一片亂糟糟的蘆葦蕩，費力折下一桿，拿在手中當戰旗，便又有了前行的力氣。

離開金光閃閃的湖面后風景一般，往前走似乎只是為了完成今早出門興高采烈要繞東湖一圈的愿望。終于看到沒人騎的自行車，趕緊掃碼坐上，騎車總能騎完一圈吧，我想。

不多久到了磨山，下一個落腳地，這時太陽已不在頭頂了，大有慢慢往下沉的趨勢，人也有些疲倦。往右是繼續繞著東湖綠道，不管多遠，肯定是能最先到目的地的，往左是磨山。

往左望望，往右望望，再往左望望，看到前面有賣吃的，雞蛋拿在手里，咬一口后便一手拿著吃的一手騎著車，往磨山方向了。

經過那個看起來像瞭望塔的地方，想上去看看。停車的時候，右手的雞蛋仔掉在了地上，“哎呀！”沒辦法，來一百次東湖就忍不住拍一百次照，吃一百次雞蛋仔就會掉一百次，掉到想打自己的手。

塔上風景一般，登高也不能望遠，遂下來騎車繼續前行。

前面的草坪有人扎帳篷，帶小孩兒的媽媽正吹著泡泡，悠揚笛聲鉆入耳朵，這又是意外之喜了。

三

往回騎的路上滿是勝利的歡喜，雖不知還剩多遠，但總算是過了一半。在人少坡緩的路邊左手騎車，右臂張開，擁抱路上的樹木空氣和正在往下落的太陽的光輝。微微出了點兒汗，風從脖子溜進背，微涼。

倒映在湖面的橙色夕陽，隨著水波流動蕩漾，只要太陽在，必是最矚目的。此刻突然明白余光中對太陽的感嘆和膜拜。是啊，我們只有膜拜的份兒，太陽在那里，世間萬事萬物只得仰視，用自己無盡的虔誠。

太陽是萬物之神。

我往右邊揮了揮手，太陽，能看得見我熱情的招呼和發自心底的致敬嗎？

再往前行，一路顛簸逼仄，左邊是汽車，右邊是湖，一不留神就可能人仰馬翻，或跌落湖底。就當一回野孩子吧，就現在。

前面的天空一片橙紅，不見了太陽，余暉仍強勢高調地在那里，染紅了半邊天。紅燈，駐足觀望。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綠燈。再看一輪吧，就看一輪。紅云在眼前，直到視線盡頭，右拐的車正從身旁經過，一輛又一輛，像對太陽的致意，又像是告別。

該回家了，風景無限好，該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上班。命運是上天饋贈的，每多活一分鐘，都是幸運，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