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味道

王丕立

每天晚飯后，總有川流不息的人群沿著穿紫河岸散步，河岸拐彎處有一個小廣場，每天總有一些人自帶音箱、麥克風在此演唱，不為打賞，就圖一樂。演唱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一位年過七旬的大爺最受聽眾歡迎。一位小伙子說得好，他的歌聲里有時光的味道。確實，我們從他的歌聲里，聽出了人生跌宕起伏后的覺悟，聽出了被誤解、被孤立后的相逢一笑，聽出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堅忍。感覺他像一棵見識過許多風雨，經歷過無數炮火洗禮的青松，依然傲立在時間的長河里，松樹的每一個松節都貯滿了故事，時光的積淀在這兒飽滿豐盈。

這與母親曾經對我的開解如出一轍，我當即心下欣然。

記得那時我正年少，無論干什么事情，都想方設法三下五除二把它解決掉。當然在求快的過程中，我的身體常常被碰得青紅紫綠，性情也越來越急躁。母親見了，苦口婆心地對我說，慢工出細活，不可一味求快。我聽了，心下不以為然，那時村里不少鏟掉雜草的田坎上大書特書?“多快好省”四個白晃晃的大字，母親卻說要慢下來，我如何聽得進？

一個周六的下午，母親搬來一個老南瓜，說，這個南瓜一定甜，光合作用充分，削皮后你就知道，皮下那一層一定是豆綠色的。

我削開皮，果真如此。

母親在菜園忙著秋種，煮南瓜的事就交給我了。

一頓大火烹煮，盛上來的南瓜既不甜也不糯，我當即認為一定是母親以往的經驗在這兒失效了，這個南瓜雖然享受過充足陽光的照拂，但它并未積淀比別的南瓜更多的糖分。

吃午飯的時候，母親仍不置一詞。

晚餐的時候，母親親自料理剩下的那半邊南瓜，她特意喊我去灶前燒火。只見她將南瓜在鍋里翻炒幾下后，倒入少量的水，然后讓我用小火燜煮至酥爛。

家里人都說晚上的南瓜比中午好吃太多，沁甜軟糯，特別爽口，我低頭不語。餐后母親喊住我，意味深長地對我說：“時間的積淀會催發食物中醇厚的滋味，所以小火慢煮的南瓜才會這么甜糯。”接著她話鋒一轉，說：“小立，許多事情的完成都講究時間的積累，一味求快是不行的，你看，稻谷的收割得講火候，不到火候的谷物出米率都低很多。”聽了母親的話，我陷入了沉思。

從那以后，每當我心急火燎，想一蹴而就時，母親的話便響在耳畔，我的腳步不自覺慢下來。我得承認，我品味到了時光的味道，那是真正的生活之味。

（編輯??大江/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