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概念”玩弄的語文

黃榮華

回想一下，自己加入語文教師隊伍幾十年間，一直以“語文是樸實”的保守心態對待不斷涌現的新“概念”。這本來是應當深刻反省與批判的，今天卻有慶幸之感：因為深感今天我們的中小學語文正被一些“概念”瘋狂地玩弄，可以確定地說—— 今天的語文是被“概念”玩弄得最瘋狂的日子。

可以盤一下，下面這些新“概念”正在全國大大小小的語文教研活動中、各色各樣的課題研究中、不同級別的報刊中橫沖直撞：“學習任務群”“任務驅動”“大單元教學”“群文閱讀”“思辨性閱讀”“審辨式閱讀”“整本書閱讀”“整合式閱讀”“推論式閱讀”“生成性閱讀”“綜合實踐活動”“言語實踐活動”“言語活動”“思辨性寫作”“任務驅動型寫作”“項目化學習”“項目化寫作”“項目化閱讀”“批判性思維”……

我百度了一下“項目學習”，熱到約1億個相關結果！真的熱死了！真的真的熱死了熱死了！

當然，現在的新“概念”遠遠不只這些，還有許許多多更似奇聞一樣的“概念”。我就聽過“語文3.0”“語文4.0”的奇論，我還聽過“新新語文”“動感語文”“活語文”等奇特“概念”。

記得十幾年前大家還在嘲諷：

不說“層面”說“層次”是鄉下人，不說“理念”說“觀念”是大陸人，不說“文本”說“文章”是中國人。后面來了一個“文本細讀”概念，一夜之間，華夏靡然，于是舉國皆“文本”，就不見說“文章”的“中國人”蹤影了。

我很想編一個順口溜，也調侃一下當下最熱的幾個“概念”，但實在不才，難以編成。

我只能期待，后面有天地大才，來一個什么“概念”，也一夜之間橫掃天下——或舉國皆“項目”，或舉國皆“任務”，或舉國皆“思辨”，或舉國皆“群”……

那樣，至少可以為漢語節省一些氣力，可以從現在這種不堪重負的“病?！睜顟B里，得以喘一口“病氣”，繼續死而無憾地為語文教師，特別是為成千上萬的語文教育專家負重前行。

倘若沒有這樣的“概念”橫空出世，只怕我們的語文很快要在大家這樣蠻橫無理、肆無忌憚、自以為是甚至唯我獨大的驅使前行中倒下的。

到時，大家就都沒得飯吃了！

本人在混飯吃的日子里，也必須說“文本”“學習任務群”“大單元”之類的“概念”，否則沒得飯吃啊。（請諸位讀者“嗤嗤竊笑”時留情）

所以，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有氣無力地模仿一下我敬愛的魯迅先生一百年前的口氣，盡管模仿得一點也不像，但還是要有氣無力地“弱弱”地“吶喊”一聲：救救語文！

最后還想用更“弱弱”的語氣問一下諸位語文大神：語文的明天還有“清明”的希望嗎？

（選自作者公眾號“瞎說之詩自遠方來”）

關于作者

■復旦附中語文教師（我的單位，跑不掉的）

■“骨灰級青年”（我的期許，不可能實現的）

■雙井黃氏34代孫，黃庭堅27代孫（我的不數典忘祖，可DNA檢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