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誤會的歷史名城約克

呂品

6月初英國為慶祝女王登基70周年額外增加了公眾假期，我們借著這個機會到英格蘭北部城市約克玩了幾天，回來看到一則消息說：約克正在著手第二次申請“世界遺產”稱號，但當地政府的一份報告強調申請會很困難，因為西歐已有多個歷史古城有此稱號。

回想起那幾天我們走在約克市中心熱鬧的中世紀街道上，與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摩肩接踵，我很難想象這座城市竟然還沒有獲得“世界遺產”的稱號。

約克是一個有著多重歷史印跡的古城，城市的名稱York就是一個明證。這一地區在中石器時代（公元前七八千年以前）就有人類定居，在羅馬帝國征服不列顛島時，當地居住的是凱爾特人部落，地名叫Eboracum，意為“長著紅豆杉樹的地方”。公元71年首次由羅馬人在此建城，羅馬人撤離后定居在這里的是盎格魯人。

約900年后，維京人入侵，以此作為行政商貿中心，并且改了地名，意思沒變，但用古諾爾斯語取而代之，稱為Jórvík。維京人在這里住了約90年后被趕走，又過100多年后，這里的主人變成了來自法國的諾曼人。在之后幾百年時間里，地名發音逐漸簡化，最后成了York。

約克市中心保留著一圈城墻，游客居民都可以在上面隨意行走，除了可以從高處欣賞市中心宏大的約克敏斯特大教堂之外，還能看到不少歷史遺跡，如羅馬人建的城寨遺跡、都鐸時期的古屋、中世紀猶太人墓地遺址等等，仿佛是在幾分鐘內穿過約克古城悠長的歷史。

在城墻中斷的某處，有一座大型修道院的遺跡。這座曾是英格蘭北部規模最大、資產最多的修道院，在都鐸時期被亨利八世解散、摧毀，現在是一座博物館和花園。花園里種了許多漂亮的白玫瑰，不知是否暗指金雀花王朝時期，“玫瑰戰爭”中以白玫瑰為標志的約克家族？

約克城內的建筑上，白玫瑰標志隨處可見，但其實約克家族（約克王朝）的核心領地并不在約克，而是在英格蘭南部和威爾士等地。把約克城和約克家族聯系起來，是維多利亞時代人們的浪漫想象，連“玫瑰戰爭”的說法都是19世紀蘇格蘭文豪司各特的發明。

對歷史的重新演繹，或者說讓虛構變成真實，還可以在約克市中心著名的“肉鋪巷”體會到。在這條城內最古老的街道上，最受歡迎的是以哈利·波特為主題的幾家店鋪，等著入店購物的人群常常排到幾十米開外。這條由鵝卵石鋪砌、兩邊是歪歪斜斜三層古樓的小巷，確實令人想起電影中的對角巷，然而《哈利·波特》電影從未像誤傳中那樣在這里拍過外景。但這并不影響影迷朝拜的熱情。

約克之行讓我感觸頗深的，還有市中心一塊不起眼的牌子，上面刻有歷年重大洪水的最高水位。約克位于烏斯河與福斯河交匯處，地勢較低，在羅馬時期就有發洪水的記錄。1838年的大洪水一直保持著最高水位的記錄，直到2000年這一記錄被打破。2015年又發了一次大洪水，造成市中心許多建筑被淹。

隨著全球氣候變暖，今后發生洪水的風險只會越來越大。我們這一代人的責任之一，大概是保證我們有幸涉足過的歷史印跡，仍能留給后人，而不會因為我們的不作為而被洪水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