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鋒詩意的文學夢

※文/北京·吳志菲

雷鋒在天安門城樓前留影（大北攝）

一

由于個子不高，小時候喜愛參加活動的雷鋒還有3次扮演女性角色的經歷。第一次是在學校里演戲，因為角色的需要，雷鋒扮演了漁夫的女兒；第二次是望城縣二中的籃球隊到團山湖比賽，隊中缺少一名女隊員，雷鋒作為“女隊員”上場；第三次是雷鋒到鞍鋼工作后，有一次鞍山搞慶祝活動，雷鋒踩上高蹺著女裝。

二

當年，望城縣治溈工程指揮部辦了一份《治溈工地報》，雷鋒經常為了分發《治溈工地報》，挽著褲腿，雙手捂著帆布兜兒，頂風涉水走在鄉間小路上。一次,他來到第5大隊的勞動工地正趕上工間休息，臨時搭起的工棚前一些民工在休息、喝水。雷鋒從帆布兜里取出《治溈工地報》，分發給大家看。這時，有人問：“小雷，又有什么好消息呀？”他思索了一下，想起《治溈工地報》上有一首好山歌，便笑著說：“有！”民工們一聽有好消息，便立即圍了過來。雷鋒便對大家說：“我給大家朗讀報上的一首山歌好不好？”眾人齊聲稱“好”！雷鋒朗誦道：“溈水兩岸似汪洋，英雄筑堤日夜忙。稻田綠遍水改道，活活氣死老龍王……”一個民工向雷鋒喊道：“古來山歌都是唱的，你念的也不錯，可我們想聽你唱給我們聽。”眾人立即表示支持。雷鋒羞澀地說：“這上面也沒譜子呀！”那個民工不依不饒：“你這伢子，那么死心眼兒，你隨便哼幾句就行了。”說完眾人也“嗷嗷”地起哄。雷鋒推辭不過，只好清清嗓子，用湖南花鼓戲的調調，唱了方才朗誦的一段。唱了幾句，他忽然感覺自己跑調了：“不行不行！唱不了……”然后便在一陣歡笑聲中跑掉了。

三

在1 9 5 8 年短短的半年時間里，雷鋒一共創作了9首長長短短的詩歌和小說。雷鋒18歲時寫的《我學會開拖拉機了》一文，被《望城報》登載：“……今天，真有很大的收獲，過得真有意義。下班以后，腦子里一個轉又一個轉地想著。吃飯的時候，還好像坐在拖拉機上似的，不停地搖晃著；拿起筷子，像握住拖拉機的操縱桿一樣，隨手拽動，兩只腳像踏在‘剎車’和‘油門’上，自然地踏動著。我在想，今天這樣幸福，不是黨的培養，又是哪里來的呢？……”《我學會開拖拉機了》是雷鋒發表的第一篇文章，盡管文字略顯稚嫩，但不能否認雷鋒具備了文學創作的潛能。

《我學會開拖拉機了》一文的發表，似乎激發了雷鋒的創作夢。在治溈工地期間，愛看英雄題材小說的雷鋒在和望城縣委組織部的彭正元（當時《治溈工地報》的編輯）一起散步時，認真地談起自己的“作家夢”，他希望自己也能把“改天換地”的現實，用文藝小說的形式表現出來。不久，雷鋒又受到高玉寶寫作《半夜雞叫》的啟發，也想寫一部自己的家史。他甚至進行了初步構思，計劃分10章，約寫10萬多字，并斷斷續續地寫出了兩章。《治溈工地報》的編輯熊春祜是少數看過這些初稿的人。

雷鋒在團山湖時期還創作過一篇短篇小說《茵茵》，但和《一個孤兒》一樣也沒有最終完成。他還寫詩歌，曾經寫過新體抒情詩《南來的燕子啊》，詩中作者借用與一只燕子的虛擬交流，生動地再現了他所為之奮斗的團山湖所發生的可喜變化。1958年5月，在美國的煽動下，臺海局勢緊張起來，所有的中國人都關注著臺灣，雷鋒也揮筆寫了一首名為《臺灣》的詩歌，雖然沒有公開發表，但足以表達雷鋒對祖國寶島臺灣回歸的熱切期盼：“我不是個音樂家，我不會歌唱，/我也不是個作家，我更不會朗誦，/可是我的心正在燃燒，正在激蕩！/它已長上了翅膀，到處地飛翔，/越過那起伏的高山峻嶺，/飛過那碧波萬里的海洋，/飛向那遙遠的地方——臺灣，/自古來就是我國的領土，/是我們最可愛的家鄉……”

雷鋒創作詩歌主要是在團山湖農場工作期間，其中，有描述團山湖收獲季節的《南來的燕子啊》，有歌頌領袖、講述家史和政治學習的《歌頌領袖毛澤東》《黨救了我》《啄木鳥》《我的感想》《以革命的名義》，有贊美勞動場景的《人定勝天》《排漬忙》。這些詩從各個方面，折射出雷鋒豐富的情感世界和過人的文學潛質。可以說當年雷鋒是個曾懷揣著“作家夢”的文藝青年。

2 0 歲時，雷鋒寫的《我決心應召》一文，不僅成就了雷鋒參軍報國的夙愿，而且被當時的《遼陽日報》采用。參軍后，在給沈陽軍區機關辦的《前進報》寫稿時，雷鋒曾得過“紅旗稿”獎勵，并且被《解放軍報》聘為通訊員。參軍入伍后的雷鋒，給大家的印象可能更多地是鉆研駕駛技術、研讀《毛澤東選集》、宣講苦難家史、雨夜中幫大嫂背孩子等等。然而，工作再忙、時間再緊，也都沒有影響雷鋒的創作熱情，而且他的作品隨著其閱歷的增加而更有厚度。雷鋒曾如此寫什么是美：“什么是時代的美？戰士那褪了色的、補了補丁的黃軍裝是最美的，工人那一身油漬斑斑的藍工裝是最美的，農民那一雙粗壯的、滿是厚繭的手是最美的。勞動人民那被烈日曬得黝黑的臉是最美的，粗獷雄壯的勞動號子是最美的聲音，為社會主義建設孜孜不倦工作的人的靈魂是最美的。這一切構成了我們時代的美。如果誰認為這并不美，那他就不懂得我們的時代。”

1961年8月3日，雷鋒出席了撫順市第四屆人民代表大會，他把一首詩寫到了會議的文件袋上：“過去當牛馬，今天做主人。參加代表會，討論大事情。人民有權利，選舉自己人。掌握刀把子，專政對敵人。衷心擁護黨，革命永繼承。哪怕進刀山，永遠不變心。”這天，雷鋒在日記里寫道：“今天是我永遠不能忘記的日子，我光榮地參加了撫順市第四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像我這樣一個孤苦的窮孩子，能夠參加這樣的大會，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和感激。”

雷鋒日記手跡

四

雷鋒只走過了短短2 2 年的歷程，但他的思考、他的追求都被他用誠摯的心寫進了日記。雖然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他卻留下了100多篇4萬多字的閃耀著共產主義思想光輝、充滿著理性思考的日記。而且平實樸素而簡練生動的語言，信手拈來卻恰到好處的修辭，極富感染力。

雷鋒的戰友喬安山說，雷鋒寫日記成癮，每天出車回來，不管有多晚多累，他一定要記完日記才睡。喬安山為此還向他發火：“別寫了好不好？燈開著我睡不著。”每當這時，雷鋒總是求饒似的說：“求求你了，讓我寫吧，不寫完我是睡不著的。”看著雷鋒的“可憐相”，喬安山也不好再說什么。

在喬安山印象中，雷鋒記日記不像其他人只是簡單地寫“幾月幾日”“晴”等，而是把當天遇到的有意思的事完整地記敘下來，并且很有哲理性。喬安山這樣解釋雷鋒日記的高水平：雷鋒入伍后水平提高很快，一是到處作報告，結識了很多領導干部，軍隊首長非常喜愛這個小戰士，往往留他在身邊住幾天，給他講很多道理。另外，得益于對《毛澤東選集》第四卷的閱讀學習。《毛澤東選集》第四卷最初僅限于部隊及地方的領導干部閱讀。一位首長送了雷鋒一本，雷鋒不懂就問指導員，將第四卷通讀了4遍。還有就是雷鋒本身非常喜愛寫作，常常把身邊的事情寫下來，送到廣播室廣播。

雷鋒是在望城縣委機關當公務員時，即1957年的秋天開始學著寫日記的。與新中國歷史上許多英雄人物轟轟烈烈的事跡相比，雷鋒的故事略顯平凡，似乎樁樁件件都是小事。然而，正是由于這些小事在日記中的不斷積累，才真正體現雷鋒精神在本質上的升華。當年沈陽軍區政治部為了進一步了解雷鋒的成長過程，要求雷鋒作“憶苦”報告時把自己的日記帶上，并安排摘抄分發給軍區政治部黨委委員閱讀。為此，沈陽軍區機關報《前進報》曾以一個版的篇幅摘錄發表過他的15篇日記。雷鋒犧牲5個月后，雷鋒的日記再次被要求整理出來。1963年4月，《雷鋒日記》由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出版，在全國發行。根據公開的數字表明，《雷鋒日記》光是在“文化大革命”結束前就印刷了160萬冊。一代偉人毛澤東曾在一次會議上這樣評價雷鋒：“我看過雷鋒日記的一部分，雷鋒是懂得一點哲學的。”

從1990年起，長沙市雷鋒學校就開展續寫“雷鋒日記”這項傳統活動，兩萬多名學子續寫的雷鋒日記多達1000多萬字。不同年代的中學生們續寫的一本本“雷鋒日記”，為雷鋒精神找到在各自時代的注解：“70后”推崇集體主義，推動四化建設；“80后”經歷世紀轉型，反思市場經濟下的道德缺失；“90后”倡導志愿精神……

針對社會上有部分人對雷鋒的質疑聲，雷孟宣坦陳，有質疑也是好事，說清楚了，對雷鋒的了解更深刻了，就更有利于雷鋒精神的傳播。“雷鋒的日記，他本來是鎖在自己的柜子里不給任何人看的，因為這些畢竟都是個人隱私。后來有關部門找到他，說希望能對他宣傳，讓他把有關資料拿出來，他也不愿意。后來是做了一段時間的思想工作，雷鋒認同了公開這些會對黨、對這個社會有益之后才拿出來的。有些人不敢回應對雷鋒的質疑，我敢。任何對雷鋒的質疑都可以沖著我說，越尖銳越好，我都可以給你講清是怎么回事。甚至有一個外國人直接問我：是否真的有雷鋒這個人？我給他講了兩個小時，講通了，他對此印象深刻，回國了大講雷鋒精神，把雷鋒精神帶到國外去了，這不是大好事嗎？”

1958年8月1日，雷鋒在《治溈工地報》稿紙上寫的文章《南來的燕子啊》手跡（吳志菲 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