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夜色一盞茶

馬亞偉

我有早睡早起的習慣，堅持有十幾年了。在我看來，早起是一種儀式。我通過這樣的儀式，來表達對一天的熱愛。

很多時候，我起床時天還未亮，夜色闌珊。透過窗子往外看，夜色漸淺，星兒稀落，有時會有一輪圓月與我撞個正著。月亮透露出清冷孤絕的美，她的光芒分明又是柔和的，仿佛在憐惜我這個作息獨特之人。孤月遙遙而又近在咫尺，我的心孤單又豐盈。舉頭望月，我的心中總會升騰起惺惺相惜之感。人只有在獨處的時候，才能與日月星辰以及萬物心靈相通，大概只有兩兩相對才能坦露最真實的自己。那一刻，月亮是我一個人的月亮，萬物是我一個人的萬物。我與萬物為摯友，彼此慰藉，彼此懂得，彼此珍惜。

我悄悄地端起一盞茶，靜靜地享受安靜的時光。清淺的茶香，若有若無地彌漫。我總覺得茶香是一縷一縷的，夜色也是一縷一縷的。當夜色慢慢抽離的時候，與縷縷茶香繚繞在一起，營造出一種清涼寧謐、安然恬靜的氛圍。這樣的時候，人仿佛被慢慢凈化，心也變得越來越澄澈。沒有早起過的人，不足以談生活。有些人習慣晚起，每天起床后就急急忙忙趕著吃飯、上班，那段時間是兵荒馬亂的，所以他們總會覺得生活一地雞毛。其實，只要你早起一段時間，就能看到夜色闌珊之時的美好，尤其是能夠體味到清晨的從容不迫與朝氣蓬勃。我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時候，會心生優越感，仿佛覺得自己能夠掌控生活了，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我從容，時光亦從容。

闌珊夜色一盞茶，芬芳在側心悠然。一般情況下，我早起后便準備寫作。那刻最安靜，家人都在安睡，世界都在安睡。天亮之前甚至比深夜還要安靜，因為如今很多年輕人的夜生活要持續到很晚，喧囂聲也會一直持續。而夜色將盡時分，正是黎明前最安靜的時候。那樣的時刻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思維正跳著輕靈的舞蹈，寫作過程往往一氣呵成，很有暢快之感。我以為專注做一件事，需要營造氛圍。我為自己營造了最喜歡的氛圍，所以想寫什么能夠如嘗所愿。有時候我早起就是看一會兒書，整個人完全放松，那時候讀書沒有睡前的催眠作用，而是從書中汲取大量營養。時光游走，似有微聲，我覺得整個人像一塊大海綿一樣，飽飽地吸收著書中的營養，無限滿足。書中的文字，似乎也有了淡淡的茶香，也有了夜色的清寧。

還有的時候，我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端一盞茶坐在窗前。我不動聲色地把自己放空、濾凈，漸漸地整個人都通透起來。我覺得一天之中，人必須要有這樣一個時刻。如果每天總是在生活中麻木著，人會喪失靈敏和熱愛。獨處時刻，相當于對鏡自視，可以讓你把控生活的方向和節奏。無須選擇夜色闌珊之時，只要能夠讓你完全安靜沉浸下來即可。闌珊夜色一盞茶，對我而言就是面對自己的最好時刻。

夜色越來越淡，窗外的啟明星閃著光芒，我似乎聽到了黎明躡足而來的聲響。我在窗前等待著黑夜與黎明的交接。那光明不是突然而至的，而是一點一點籠過來的。夜色纏綿，黎明遲疑，在靜靜的拉鋸中完成了交接。杯中的茶還剩半盞，我再起身的時候，窗外已是一片明亮——新的一天來臨了！

（編輯 吳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