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組態視角的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影響因素研究

楊雋萍，張亞萍

（浙江理工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0 引言

數字化、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的蓬勃發展已經對傳統商業界形成了深刻影響并受到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從“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政策的提出到十九大報告對創新創業的再次強調，越來越多新創企業相繼涌現，在推動經濟增長、全面深化改革、激發市場活力等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逐漸成為我國經濟新舊動能轉換的主力軍。但受“新”且“小”缺陷的雙重困境，新創企業因其初生劣勢面臨著資源高度制約的問題，加以激烈的市場競爭和錯綜復雜的環境所帶來的高度不確定性，直接影響企業的競爭力以及創造性行為，從而使新創企業的失敗風險較高。所以，創業企業如何在動蕩的創業環境中生存和發展一直是亟待解決的研究問題。眾多學者認為，創業的本質就是創業者選擇主動承擔風險，通過承擔風險來獲取高利潤是企業有效應對風險的一種策略。高風險承擔水平的企業對于發展過程中不確定性的忍受能力更強，這也就使他們更愿意接受高風險項目，從而促使新創企業不斷引進新技術、獲取經驗和資源以應對外部環境的復雜變化，使其能快速抓住市場機會來提高企業績效和增強長期競爭優勢。因此，在技術更迭日新月異以及市場競爭逐步加大的背景下，新創企業所面臨的風險考驗也越來越多，為了及時準確地抓住投資機會，快速有效地建立核心競爭優勢，新創企業如何合理配置資源從而制定有效的發展戰略來提高風險承擔水平，進而實現企業的成長和創業成功，依然是現階段新創企業發展所關注的熱點。

針對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影響因素問題，學術界也進行了大量的有益探索，梳理已有文獻發現主要從宏觀環境、企業性質以及個體特征三個層面展開研究。首先，在宏觀環境層面，社會網絡、政府補貼、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等都會影響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另外，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具有很強的資源依賴性，創業生態系統孕育了創業型發展，各創業主體在系統內合作競爭、資源互補、共創價值，有利于提高新創企業獲取競爭資源的能力，因此風險承擔水平也會受到創業生態系統環境的影響。其次，在中觀企業性質層面，從產權性質以及企業特征方面來看，國有企業在風險選擇上比較保守，會傾向于選擇低風險低收益的策略，并主動降低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而這種現象在國有中小規模企業中更為明顯。最后，在微觀個體層面，高管人員是決策制定的最終執行者，企業風險承擔水平會受到管理層的性別以及心理特征等個體特征的影響。Faccio等認為男性CEO在決策過程中更加自信，要比女性CEO承擔風險的能力更強。本研究圍繞宏觀環境、中觀企業以及微觀個體三個層面展開，上述提及的三個層面雖然都已分別得到論證，但囿于研究視角和分析框架，現有研究側重于探究不同層面不同因素的獨立作用，限制了對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差異背后宏觀-中觀-微觀等多重因素間協同匹配效應的理解，很難深刻闡釋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本質和機制，以至于對提升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驅動路徑模糊不清。因此，從整體視角出發，深入分析多重因素對風險承擔水平的協同效應顯得尤為重要。

由于風險的實質是一種不確定性，是一種復雜的現象，會受多重因素的共同影響。鑒于此，本研究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方法，打破傳統多元回歸、定性分析等對上述三層面要素凈效應探索的局限性，基于組態視角理解環境、企業與個體要素的多種復雜組合對風險承擔水平的影響，識別出高風險承擔水平的驅動路徑。本文致力于回答如下問題：單個要素是否構成風險承擔水平的必要條件？新創企業高風險承擔水平的組態路徑有幾條？哪些條件對于提升風險承擔水平更為重要？本研究參考“宏觀-中觀-微觀”框架，構建了影響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研究框架，探討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差異的條件組態與影響機理，有助于拓寬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相關研究的視野，進而促進新創企業的成長，為創業創新發展賦能。

1 文獻綜述與模型構建

1.1 文獻綜述

風險承擔水平指的是企業進行投資決策時的風險偏好，反映了企業在追求高利潤時對待風險的態度，高風險承擔水平的新創企業會選擇具有風險性的項目，這有利于新企業的迅速發展以及經濟的快速增長。現有文獻對于風險承擔水平的研究大多基于兩個角度。

1.1.1 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影響因素

首先，宏觀環境變化帶來的不確定性會影響企業的風險承擔傾向。例如，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會加強投資者的風險感知，感知能力強的企業家會更敏銳地識別投資機會，顯著提升了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此外，創業行為并不是孤立地局限在創業主體范圍內，還需要建立一個支持性的環境，新創企業自身的獨立戰略經常是無效的，企業需要更好地認識所處的系統并且獲取系統所提供的優勢和資源，此時創業生態系統成為新創企業創立初期的保護傘。Isenberg將創業生態系統視為創業企業的外部環境，系統包含創業所需要的人力、資金和物質資源，通過激勵性政策制定來支持和促進新企業的成長以實現可持續發展。在創業生態系統中，市場參與者之間的多樣性、競爭性和網絡性會影響生態系統中出現的風險，為企業的健康成長提供有利的環境。其次，涵蓋企業規模差異、所屬行業性質等的企業特征發揮了主要作用。例如，李文貴和余明桂認為企業規模的差異會使其資金持有量不同，因而在獲取銀行貸款方面存在重要的差異，其承擔風險的行為也會有所不同，即企業規模可能會使新創企業在動態環境下遭受外來劣勢的影響并不相同，從而會沖擊企業的初始資源，影響企業的生存能力以及承擔風險的水平。最后，管理者層面的因素也成為新創企業是否愿意承擔風險的一個重要因素。例如，管理者性別會造成不同的風險傾向，女性管理者傾向于保守決策，為避免未知風險的發生，女性管理者的選擇往往會傾向于風險承擔低且利潤低的投資決策。在涉及不確定性的情況下，決策中的認知和情感會影響對于風險情況的感知方式，因此風險感知是一種感知偏差，根據領域的不同，會對風險承擔水平產生不同的影響。

1.1.2 研究風險承擔水平的經濟后果問題

企業投資決策中的風險選擇對企業的創新、成長、績效以及企業價值等至關重要。企業風險承擔能夠加快企業資本積累，促進技術進步和創新發展，風險承擔水平高的企業具備較高的生產率水平，而且經濟增長效益更出色。李文貴和余明桂發現企業風險承擔水平高的企業管理者會選擇預期凈現值為正的投資項目，此時對于機會的識別和利用會更加充分，可以顯著提高企業的資本配置效率，進而有助于提升企業價值。另外，風險承擔有助于企業增加研發投資，提高企業核心競爭力的同時也有助于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而持續產品創新、技術成果轉化以及資本性支出等投資行為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需要管理者具備高的風險承擔意愿來開展上述活動，從而提升企業的競爭優勢。因此，風險承擔是企業投資決策的一項重要依據，會對企業的經濟后果產生很大的影響，更高的風險承擔水平會有更大的不確定性，但同時也意味著企業更多的選擇促進企業發展的風險性投資機會。

1.2 變量選擇與模型構建

創業是關系到個人、企業和環境的復雜過程，需要從多樣性和完整性的角度來審視，而風險同樣會受多重因素的共同影響。因此，本研究引入fsQCA方法，基于環境-企業-個體框架和已有文獻研究結果進行前因變量的指標體系構建。其中，宏觀創業生態系統按照結構特征分為多樣性、競合性和網絡性三個維度；中觀企業特征分為企業規模、行業性質和成立時間三個維度；微觀個體層面選擇風險感知作為前因變量。因此，基于宏觀創業生態系統環境-中觀企業特征-微觀個體三個層面對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因果復雜機制進行探究，并揭示不同影響因素之間的互動關系，構建影響風險承擔水平的研究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框架

1.2.1 創業生態系統層面

（1）多樣性。多樣性以系統要素所構成的“點”為依據，是指要素主體類型、服務機構等的多樣性，可以影響系統對內部和外部的干擾以及促進作用等屬性。基于制度理論的觀點，系統中多樣性越高，表明新創企業之外的其他支持性主體（中介機構、金融機構等）越豐富，這些外部組織結構發揮的功能各異，對于系統中的創業主體來說是至關重要的。Alfredo等認為，新創企業通過與多樣化的主體學習相關經驗，并獲得相關企業的支持以獲得互補性資源，能夠更加靈活、迅速地應對發展過程中遇到的風險。企業還可以通過創業生態系統的生態鏈節點之間的緊密聯系獲得更多機會進行創業風險的轉移、分散和規避，而主體類型多樣性則為資源的多樣性和互補性提供基礎，對企業應對未知環境、修正知識來源、改善信息獲取質量等方面起到緩沖作用，從而降低企業風險，進而保證了創業生態系統內價值創造的協同效應。因此，創業生態系統參與主體多樣性與企業風險承擔水平有正相關的關系。

（2）競合性。競合性則是基于系統各主體間的復雜“線”來看競爭與合作，描述創業生態系統要素間相互扶持、相互交流、相互競爭并以此達到協同共生的特性。由于擁有有限的資產，沒有成熟的管理制度和雄厚資金的支持，許多新創企業難以滿足目標市場的需求。一方面，進入新市場后，通常需要分擔風險和成本，在快速競爭的系統中，為了克服這些資源劣勢，競合性旨在讓新創企業在與競爭對手合作的過程中獲得新的技術和機會，學習新的方法，提高其產品和服務質量，通過與競爭對手的合作來提升自己承擔風險的能力。合作競爭可以幫助新創企業滿足目標市場的需求，此時，競合性是可以分擔風險和降低風險的有效戰略。但另一方面，產品市場的重疊使企業與競爭對手通過合作開發技術后，在市場上會存在商業化的競爭，此時競爭對手是風險最大的合作伙伴，新創企業在資源并不充分的情況下參與競合關系還是非常危險的。

（3）網絡性。網絡性是從系統的整體結構“面”為落腳點，主要強調創業生態系統中的要素是呈現多維度的網絡結構，體現的是創業生態系統不同要素間通過網絡聯系的復雜與密切程度。基于資源依賴理論，承擔風險的前提是企業具有一定的資源基礎，而研究者發現網絡性是創業生態系統內的企業獲取資源的主要途徑，因此新創企業所嵌入的網絡結構能夠幫助其獲取經驗知識并且整合互補性資源以改善績效。對于新創企業來說，其自有資源很難維持企業的發展，在進行投資時就會面臨很大的資源約束，但可以通過系統內網絡互動特性的資源配置效應，幫助企業以更低的成本來尋求稀缺資源，縮小與外界主體的知識差距，有助于發現更有價值的商業機會以實現企業的突破性成長，增強企業的風險承擔意愿進而促進企業的風險承擔。現有文獻對于網絡特性與企業風險承擔水平之間的關系也進行了研究，Granovetter認為，企業家之間的網絡聯系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與企業家冒險行為相關的不確定性的影響，網絡聯系的緊密性可以使得企業愿意去承擔風險。

1.2.2 企業特征層面

（1）企業規模。有關企業規模對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影響，學術界所得出的結論是不一致的。有部分學者支持熊彼特假說，認為規模大的企業在資金、環境、資源等各方面都具有一定的優勢，在研發活動中發揮了積極作用，有利于增加對風險性投資項目的選擇，承擔風險的能力相對較強。鄒美鳳等也指出大規模企業管理水平及管理層發展較成熟，其風險評估體系比較完善，當面臨較大的風險時可以準確預測，及時應對外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的沖擊，其風險承擔水平是比較強的。相對而言，小規模企業迫切于通過創新來提升自己的實力，研發需求比較強，但是由于研發活動具有更大的技術和資金風險，所以風險承擔能力比較弱。另外，也有學者反對熊彼特假說，認為小規模企業所花費的研發成本比較低，可以更容易從事企業創新活動，有利于其承擔風險。而且小規模企業的運營機制比較靈活，思想沒有那么固化，可以更好地學習和適應市場環境從而更積極地應對風險。

（2）行業性質。在不同的行業中，新創企業在創立初期會受投資機會、行業競爭以及外部政策環境等因素的影響使得在創新方面的投入會有所不同，承擔風險的能力也有所差異。例如，資源密集型企業更多依賴于自然環境，環境政策的出臺會增加其治理成本，尤其是對于新創企業來說，所面臨的資金風險比較大。而技術密集型企業則更多的是注重不確定性較高的研發活動，從而使得研發企業面臨更大的失敗風險。對于技術密集型的高新技術行業來說，行業競爭的壓力使其需要不斷地進行技術開發和成果轉化，而此過程會加大對于創新的投資從而面臨相對多的不確定性和風險，使得高新技術行業所要求的風險承擔水平往往更高。因此，不同行業的企業在發展過程中對環境的依賴程度、從事創新的難度和意愿都有所差異，這些會使不同行業內的企業表現出不同的風險承擔水平。

（3）成立時間。由于新創企業年齡小的天生劣勢，外部政策制度、政府干預等環境因素對企業的發展會造成一定的影響，失敗的概率也會增大。此時更加需要與外部主體的社交來獲取資源提高承擔風險的能力，從而提高存活率。Martin等研究發現，老牌公司的增長速度要快于年輕公司，是由于企業的年齡會影響企業建立業務的機會，從而影響企業成長和升級。Habib等指出成立時間久的企業經營較為平穩，無需進行過多的投資支出，對于資源積累的依賴性有所減小，風險承擔相對較低。

1.2.3 個體特征層面

風險感知。風險感知是創業者在創業初期對于所遇到的客觀存在風險的認知和判斷，是個體對不確定性的主觀感受。個體的很多因素會影響風險感知，但隨著對于事件的習慣，風險的感知能力不斷下降。有學者發現風險感知越強，個體會更容易做出高潛在收益以及高潛在負面結果的決策，此時決策者更愿意追求和承擔風險來獲取預期的高利潤，所以創業者的風險感知會影響風險承擔水平。風險感知是一種感知偏差，根據領域的不同，對情況的不準確評估會對風險承擔水平產生不同的影響。Sitkin等的研究表明，風險傾向影響著風險感知，對面臨著高風險領域（金融風險、社會風險等）的個體來說，風險傾向受創業企業的資源積累量以及學習經驗的影響而不斷改變，此時決策者感知風險的意識也會提高，并采取相應措施面對風險。

2 研究設計

2.1 方法選擇

定性比較分析方法是一種集合分析方法，旨在解構因果復雜性現象。該方法認為對特定結果產生影響的因素并不是獨立的，而是相互依賴的。在創業研究中，對于fsQCA方法的使用也越來越普遍。在傳統的研究模型中，要素之間都是相互獨立的，變量之間視為線性或者單項因果的關系，無法解決多因素之間的組態問題，而fsQCA是證明多因素間復雜關系的有效方法。在管理學研究中，更多研究是針對于對稱的線性分析。然而，在現實環境中，高（低）水平的結果變量可能與低和高水平的條件變量同時出現。因此，fsQCA可以提供一個深刻的理解，通過不同的組合方式，進一步理解系統內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到底是受什么因素的影響，從整體的角度出發探究多條件對企業風險承擔的影響機制。

2.2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研究運用問卷調查方法回收數據，根據Shrader等的研究，將成立年限在8年以內的企業界定為創業企業，并將其作為研究對象進行問卷調查，邀請創建企業的高層管理人員來填寫問卷。為保證問卷的可行性，問卷采取多途徑方式隨機發放，并在發放問卷之前進行小樣本測試。團隊調研以實地走訪與網絡發放問卷相結合的方式進行，最終收回線上和線下問卷總數610份，隨后對問卷進行了初步審查，對于問卷內容存在嚴重缺失問題、問卷題項選擇具有明顯規律性、漏答問卷以及所填內容前后矛盾等的情況進行了剔除，最終符合本研究要求的問卷有446份，有效率達73.11%，問卷收集的未答復偏差可近似忽略。樣本企業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整體看來，樣本企業來源于不同的創業生態系統園區，覆蓋了不同年齡、規模、行業性質的企業，說明本研究的樣本具有較強的代表性。

表1 樣本的描述性統計

2.3 變量測量

2.3.1 結果變量

本研究的結果變量為風險承擔水平。風險承擔水平是指企業進行投資決策時的風險偏好，高風險承擔水平的企業傾向于風險較高但凈現值為正的投資項目。當前大多學者采用業績指標來測量企業風險承擔水平，本研究借鑒Coles等、余明桂等、Faccio等的測量結果，通過諸如“與同行業相比，本企業的盈利性強”等5個題項表征風險承擔水平。

2.3.2 條件變量

（1）創業生態系統特征。創業生態系統的結構特征主要包括多樣性、競合性以及網絡性。其中多樣性是指系統內參與主體的類型、企業規模和服務機構等的多樣，借鑒Shaker A等對系統多樣性的研究，根據多樣性測量的成熟度確定了4個測量題項。競合性是指系統要素間既存在合作又存在競爭的相互依賴的關系，借鑒Bouncken等對系統內競合方向的研究，并結合楊震寧等對系統競合性設計的量表，采用6個題項測量競合性。網絡性是指系統要素間聯系的復雜程度與緊密程度，在Stanko等在網絡性成熟測量的基礎上，采用6個項目對其進行測量。

（2）企業特征。主要選取企業規模、行業性質以及成立時間作為企業特征的條件變量。①企業規模。現有文獻中經常使用資產規模、銷售收入等來測量。由于風險承擔水平主要表現為企業在投資決策中對風險項目的選擇，因此選擇企業資產規模來衡量。②行業性質。不同行業的風險承擔水平是存在顯著差異的，而且在創新方面投入會有所不同。參照《高新技術企業認定管理辦法》，本研究按行業類型分為高新技術企業和非高新技術企業，高新技術企業則是指技術水平高且創新力強的企業。③成立時間。成立時間跟成長階段具有較強的相關性，將創業企業分為兩個階段，新創企業成立時間在1～5歲時會由于資源的短缺或者知名度不高而存活率比較低，因此將1～5歲稱為生存期。當新創企業度過這個階段之后，隨著資源的不斷積累以及知名度的擴大則進入死亡率比較低且發展迅速的成長期，將6～8歲稱之為成長期。

（3）個人特征。主要選取創業者的風險感知變量，風險感知表示創業者對風險的態度和直覺剖析，是對客觀情境存在的風險的認知和評價。本研究主要借鑒張秀娥等的問卷題項來測量，最終確定5個題項。

2.4 信效度分析

本研究對量表進行信效度分析，以確保研究結論的有效性和可靠性。信度檢驗方面，采用內部一致性系數和組合信度（Composite Reliability，CR）進行評價。如表2所示，各量表的Cronbach'sα值均在0.70以上，各量表的值均在0.8以上，大于基準值0.7，說明本研究對變量的測量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其信度水平較高。

表2 信度效度檢驗結果

效度檢驗方面，效度檢驗主要包括內容效度、聚斂效度和區分效度三個方面的內容。效度檢驗之前先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量表的值為0.748～0.857之間，且Bartlett的顯著性水平為0.000，表明變量之間適合進行因子分析。首先，本研究的各項量表均在已有文獻的成熟量表基礎上進行設計，然后對樣本進行了預測試，隨后對問卷進行修訂定稿，具有良好的內容效度。其次，利用AMOS 21.0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如表3所示，各項指標都符合既定標準。另外，如表2所示，所有量表題項的因子載荷均大于0.5，平均提取方差值 （Average Variance Extracted，AVE）均大于0.5，說明問卷具有較好的聚斂效度。最后，通過對比各潛變量的平方根與各潛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如表4所示，對角線的數值為的平方根，各潛變量的平方根均大于各潛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說明本研究的測量具有較好的區分效度。綜上，本研究所有變量量表均通過了效度檢驗。

表3 模型擬合指標

2.5 描述性統計與相關分析

本研究使用SPSS 26.0對研究所涉及的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表4為各變量之間的描述性和相關性分析，列出了變量的均值、標準差及各變量間的相關系數，對角線的數值為的平方根。由表4可知，本研究的幾個變量之間具有一定的相關關系，基于此，下文將做進一步的數據分析。

表4 變量的描述性及相關性分析

2.6 變量校準

與現有研究校準原則一致，本研究使用直接校準法將數據轉換為模糊集隸屬分數。對成立時間變量，將生存期（1～5歲）賦值為0，成長期（6～8歲）賦值為1；對行業性質變量，將其劃分為非高新技術企業（賦值為0）和高新技術企業（賦值為1）。對其他變量來說，因為沒有明確的理論以及外部知識作參考，所以主要依據案例自身的數據進行校準。參考Fiss的研究，將其他條件變量和結果變量的3個臨界值（錨點）分別設定為樣本數據的75%分位數（完全隸屬），40%分位數（交叉點）和15%分位數（完全不隸屬）。結果與條件變量的校準數據詳見表5。

表5 結果變量與條件變量的校準

3 結果分析

3.1 必要條件分析

在進行模糊集真值表分析之前，本研究首先驗證所有單個前因條件是否構成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必要條件。必要條件是指導致結果發生的某個前因條件一直存在，并且一致性系數至少達到0.9。本文通過fsQCA 3.0軟件得出高風險承擔水平企業必要條件的數據結果（見表6）。表6中所有前因條件的一致性系數均未超過0.8，說明任意單個條件均不構成高風險承擔水平的充分條件；在必要性方面，所有條件的覆蓋性系數都未超過0.8，亦小于0.9這一最小閾值，表明所有單項條件并不構成結果變量實現的必要條件。這表明各單項條件并不構成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瓶頸。

表6 高風險承擔水平的必要條件分析

3.2 組態的充分性分析

組態的充分性分析是探索導致最終結果產生的多重因素所構成的可能組態。條件組態的一致性閾值通常大于0.8，但是不同的研究由于樣本的數量差異明顯，一致性閾值的確定可以根據對案例的整體把握程度來確定。遵循已有研究的判別標準與觀測樣本的總體情況，本研究將組態分析的一致性閾值設定為0.85，一致性閾值設定為0.7，以避免可能的同時子集關系。因為本研究的樣本數量比較大，因此將頻數閾值設定為2。針對fsQCA軟件得到的3種解（復雜解、簡約解和中間解），由于中間解包含了實際觀察到的案例組態的邏輯余項，因此與現有研究一致，本研究匯報中間解，分析時輔之以簡約解。高風險承擔水平組態的分析見表7。

表7 高風險承擔水平組態分析

3.2.1 多樣-網絡驅動型

由組態H和H所組成的是多樣-網絡驅動型路徑。兩個組態共同存在的核心條件是系統多樣性和網絡性特征，是指高風險承擔水平主要受創業生態系統多樣性和網絡性特征的驅動，即使其他條件可能并不完備，比如缺乏風險感知行為等其他條件，多樣化的主體可以促使新創企業通過網絡聯系向其他相關主體獲取所需要的資源以及基礎設施的支持。在創業生態系統便捷的網絡環境下，創業者與外部的聯系合作會越多且越頻繁，即使此時創業者缺乏感知風險的意識，但是企業通過網絡聯系可以獲取更豐富的信息優勢以及控制，緩解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幫助創業企業消除市場的不確定性，從而更加理性地進行風險決策，提高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當外部創業生態系統環境發生變化時，創業企業可以在短期內保持一貫性和穩定性，因而企業風險承擔的作用過程比較穩定。組態H中的行業性質和競合性也為該組態下的核心條件，相比較于非高新技術行業來說，高新技術行業中的新企業對創新以及技術進步等方面提出了相對較高的要求，研發投入轉化成研究結果的不確定性和風險更高，競爭強度也更激烈，其承擔風險的能力也相對較強。組態H中的企業規模也為該組態下的核心條件，大規模企業可以強化與其他企業之間的競合關系，通過資源的積累發揮信息優勢，從而提高企業風險承擔水平。

3.2.2 競合-感知驅動型

由組態H和H所組成的競合-感知路徑。兩個組態共同存在的核心條件是系統競合性和個體風險感知，是指新創企業高風險承擔水平主要是受創業生態系統良好的競合性環境以及個體高風險感知行為所驅動，即使是在三個企業特征均缺失或者無關緊要的情況下，創業生態系統中的競合性可以讓新創企業在與競爭對手合作的過程中獲得新的資產和機會，學習新的方法在其競爭的商業環境中運作，通過與競爭對手的合作來提升自己承擔風險的能力。在合作的過程中可以從競爭對手那里獲得資源和經驗，而創業者的風險感知正是通過增加自身經驗存量從而識別創業機會來影響承擔風險的水平。在該路徑中，多樣性發揮了輔助性的作用，而網絡性則是區別所在，在組態H中網絡性是作為輔助條件存在的，而在組態H中網絡性是作為核心條件出現的，作為核心條件和輔助性條件都可以催生高風險承擔水平的存在，原因是網絡性在與其他前因條件的組合中發揮作用不同，但都可以通過網絡聯系來降低企業發展的外部不確定性，增強對高風險項目的信心，最終產生高風險承擔水平的結果。

3.2.3 網絡-時間驅動型

由組態H和H所組成的網絡-時間驅動型路徑，是指成長期的新創企業在系統便捷的網絡環境中會產生高風險承擔水平。創業生態系統網絡性是指系統內部主體之間相互關聯的復雜程度和緊密程度，新創企業的自有資源很難維持企業的發展，通過網絡性有助于企業建立與投資機構間的關系來提升關鍵的經營技能，尤其是成長期的企業，成長期的企業形成了比較成熟的制度以及具備外部資源的支持，其獲取資源的渠道比較多。而生存期的新創企業由于初生劣勢而具備較少的資源、知識以及技術手段，從而提高了從組織外部獲得發展資源的門檻。組態H中還有一個核心條件就是企業規模，規模大的企業管理水平及管理層發展比較成熟，其風險評估體系構建的比較完善，當面臨較大的風險時可以準確預測，及時應對外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的沖擊，其風險承擔水平是比較強的。不同于組態H中大規模企業對風險承擔水平的促進作用，在該路徑下的另一個組態H中，較小的企業規模協同便捷的競合環境同樣可以與核心條件企業年齡與網絡性產生高風險承擔水平的結果。是因為較小的企業規模運營機制比較靈活，思想沒有那么固化，可以通過與競爭動手的合作更好地適應市場環境從而更積極的應對風險。

3.3 穩健性檢驗

由于一致性水平的改變可能會影響邏輯最小化的真值表行（組態）的數量，進而對結果產生影響。因此，為了提高研究結論的可靠性，本研究通過調整一致性水平進行穩健性檢驗，將原始一致性水平從0.85降至0.80，其他處理方式不變。結果表明，從一致性水平來看，變化后總體解的一致性水平為0.880，變化比較微小。從組態之間的集合關系看，H4的缺失核心條件發生了微小改變，作為核心條件缺失的企業規模消失。雖然有微小變化，但兩個組態背后的解釋機制相同，且此變化不足以支持富有意義并且大相徑庭的實質性解釋。因此，在提高一致性閾值后，研究結論并未發生實質性改變，依然穩健。

4 結論與展望

4.1 研究結論

既有研究利用回歸分析方法，實證驗證了創業生態系統特征、風險感知對于風險承擔水平的作用機理以及常被用作控制變量的企業特征對其的影響。以往研究各變量之間的關系比較獨立，未深入探究要素交互產生的組合效應。本研究運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挖掘了環境-企業-個體驅動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因果復雜機制。研究結論如下：

（1）新創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受系統環境、企業特征和個體特征條件的共同影響，形成高風險承擔水平的多樣化組態形式，具有殊途同歸的特點。任何單一前因條件均不能構成企業高風險承擔水平的必要條件，單個條件對高風險承擔水平的解釋力較弱。

（2）本研究采用組態視角和fsQCA方法發現了產生高風險承擔水平的三條路徑，即“多樣-網絡驅動”“競合-感知驅動”以及“網絡-時間驅動”。這三種路徑說明了高風險承擔水平的多重實現方式，企業管理者可以根據企業現狀，對比實現高風險承擔水平中的相似路徑，提升企業承擔風險的水平。其中，成立時間在產生高風險承擔水平所發揮的核心作用是非對稱性的，即在不同路徑中，成長期以及生存期的企業都可以促進高風險承擔水平的產生。再次，通過對三種路徑所有前因構型的比較，發現便捷的系統網絡性環境因素在五組組態中是作為核心條件存在的，創業生態系統網絡性是產生高風險承擔水平的重要外部牽引力。因此，在當今互聯網時代，應該充分利用便捷的網絡。

（3）產生高風險承擔水平的不同組態之間存在著明顯的互補關系，創業生態系統競合性與網絡性功能的相似性，使其能在特定條件下均能夠有效弱化企業異質性對于高風險承擔水平的消極影響。路徑的多樣性使得新創企業在提升自身風險承擔水平時，可以基于內部資源及政策的不同情況，有針對性地整合與優化內外部的資源來促進企業的進步與發展。

4.2 管理啟示

本研究得出如下管理啟示：

（1）雖然已有研究發現單個網絡性或者競合性與風險承擔水平顯著相關，但本研究基于必要性的因果關系，發現單個要素并不是產生高風險承擔水平的必要條件。因此，即使新創企業在網絡聯系或競爭強度方面的實力比較差，也可以通過企業規模、所處行業等方面所具有的優勢來進行替代，又或在企業自身條件有限的情況下，可以通過與外部環境的聯系來彌補，這并不一定阻礙企業可以通過高風險感知水平等不同組態的方式促進高風險承擔水平。

（2）對于系統內的企業而言，應該認清自己在系統中所處的位置和擁有的資源能力，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找準定位，結合自身的實際情況提升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處于生存期的小規模企業可以強化創業者的風險感知水平，通過便捷的網絡環境不斷積累經驗增強對于信息價值的判斷力，感知潛在的創業風險。在系統多樣性環境欠佳的小規模企業中，可以利用網絡環境的優勢展開與競爭企業的合作，從而利用各種可獲取的資源增強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

（3）創業生態系統中新創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協同影響，新創企業相較于成熟的企業資源和經驗還尚有不足，因此，在資源約束條件下無法同時兼顧所有的影響因素，必須做到有的放矢。本研究發現，多重因素可以通過“殊途同歸”的方式促使新創企業產生高的風險承擔水平。因此，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新創企業為提升本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應結合自身優勢和實際情況選擇適應企業發展的驅動路徑，集中優勢資源推動關鍵因素發展。

4.3 局限與未來展望

本研究存在的局限性：一是本研究探討了三個層面與風險承擔水平之間的靜態關系，未來可引入時序QCA，深入挖掘動態時間變化的應用，研究環境生態的變化如何影響風險承擔水平的變化軌跡，提高結論的穩健性。二是創業生態系統具有復雜多樣的特征，與政策、市場、文化、資金等關系較為密切，而且創業生態系統有其獨有的特性，可能會導致系統內新創企業行為的差異。因此未來的研究可以從創業生態系統的選取和分類上進行深度挖掘，將不同創業生態系統進行比較研究，進一步研究影響新創企業風險承擔水平的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