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 業

劉麗麗

初中階段的最后一節輔導課，不巧遇到了一個悶熱的天氣。明天就要上戰場了，大家似乎都有一種隱隱的擔心。

“老師，假如時間不夠用怎么辦？”王帆問道。此時此刻，除了方法和技巧，我想，他最需要的就是自信。“你寫字的速度已經很快了，我感覺時間對你來說不是問題！”他笑著坐下了。

考場上，他們到底能不能正常發揮，能不能拼搏三年后進入一所理想的高中，在結果揭曉之前，我的忐忑不比他們少。籌劃著明天的考試，擔心他們因為即將到來的畢業分別而分心，于是提前打好預防針——不許寫贈言，不許送禮物，不能因為太興奮而影響了正式考試。似乎沒人反對，各人忙碌手里的事情，都在做著最后的沖刺。

想著他們每天在書山題海之中的跋涉，想必也有厭倦。于是我挑選了米沃什的《禮物》和席慕蓉的《為什么》，還有顧城的《門前》。他們做題，我在黑板上抄寫，寫完了，他們跟著念，一臉的輕松。

墻后的草/不會再長大了，它只用指尖/觸了觸陽光

顧城的童心，讓我們大家都松了口氣，他們，也是一棵棵安靜的草木，在語文課堂上觸摸到了詩歌的陽光。而初中階段結束之后，他們，依然要成長。

晚自習之后，我忙著給學生寫贈言。相處的三年時光，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看著他們從稚嫩走來，到懂事，到特有的少年狂，到老成，到他們必須經歷的酸甜苦辣。這一切的一切，又豈只是一張薄薄的信箋能容得下的？

潤一潤筆尖，我動筆。我寫：你清亮的嗓音，是一泓泉水。我記得你捧了一些作業站在門口，紅潤的臉龐如朝霞。

我寫：上課時你愛打瞌睡，忽然有一天，我發現你的書桌上多了一株小草。從那時起，再也沒見你在課堂上打盹兒。你看，毅力這東西多么神奇！

……

我在每一頁的開頭，輕輕寫下他們的名字，鄭重地在結尾簽上我的名字。然后，把這些信箋裝進牛皮紙袋，交給班長。或許多年以后，這些紙片終究會流逝在風中，但是，我寫下自己的心意，至少此刻，他們能夠看見，也能記得。

終于等到畢業典禮的召開。典禮簡短、有序，整個會場彌漫著一種異樣的莊嚴。全體起立，奏國歌，教師代表發言，由學生會主席代表全體同學致辭，學生代表給母校贈送禮物，校長講話，然后結束。沒有留下時間讓人抒情。

典禮結束，下臺階時，地上落下大大的雨點，天空陰沉，只在西邊泛著一點白光。更大的雨正在天空集結，雷聲震蕩，似大戰之前餞行的鼓聲。

心香一瓣摘自《十三歲，世界告訴我們什么》6D51D6B1-1CC8-4EDF-8FF5-77D0036BA5D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