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水墨元素在平面設計中的應用探析

摘要：在當代設計語境下，要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視覺設計語言，首先要從中國本土的設計元素入手。水墨元素作為極具代表性的中國設計元素，有著豐富的可利用的設計元素話語資源，從水墨元素入手，結合現代設計內涵，研究在現代設計語境下水墨元素的綜合視覺表現。文章探討水墨藝術的發展歷史、基本內容、構成、表現手法、藝術特點，通過對水墨元素典型特點的理解、綜合視覺表現的基本特征及描述等論述，探索其與現代設計可能存在的相互組合關系，概括其在設計領域的主要視覺形式特征，分析水墨風格視覺元素的魅力所在和審美價值，探索現代設計的更多可能性，推動水墨元素在現代視覺設計中的應用和發展。

關鍵詞：水墨元素;民族文化;現代設計;平面設計

中圖分類號：J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2）06-0-03

1 水墨概述

1.1 水墨的興起

水墨藝術始于唐朝，興起于五代，宋元時期發展達到頂峰后至今持續發展。自唐代起以王維為代表的文人介入水墨繪畫領域后，水墨逐漸成為文人墨客們喜愛的藝術形式，注重將詩、書、畫等藝術元素融入其中，使其從技術層面上升到審美情趣層面，成為一門高雅的藝術。這一時期涌現了文徵明、董其昌等著名水墨藝術家，共同將水墨畫藝術創作推向一個新高度[1]。每個不同的時期，水墨藝術發展的具體特征形式也大不相同，即所處時代背景與藝術語言的形成密切相關。

1.2 水墨特色

傳統水墨畫材料獨特簡單，以中國獨有的毛筆蘸水加上墨在白紙上作畫，使用毛筆的不同部位，配備不同比例的水與墨，創造出具有豐富層次及空間變化的視覺效果，墨色的自然變換帶給觀者獨特的視覺享受，色彩大多只在黑、白、灰這三色間變換。墨色與白色的紙形成的黑白色彩對比是水墨藝術的魅力所在，因此，在古代有“惜墨如金”“以墨當彩”的論斷。

在水墨畫的繪畫理念中，遵從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在創作中更多地表達精神世界，賦予水墨獨特的思想內涵，因此水墨發展至今在繪畫形式上與西方繪畫有極大的不同。在西方繪畫中，寫實是最主要的繪畫特征。然而，中國水墨畫更加注重作者觀察事物時感情、意境的表達。正如高行健先生將水墨作品描述為一種“超越自我的表達和自我凈化”。并且中國的水墨畫擅長運用極簡的表現手法，注重對物像內在氣韻的表達，這也是水墨畫獨特的魅力所在。

2 水墨畫基本構成探究

2.1 墨色

有這樣一種說法，如果水墨藝術發展以中國唐代為分界點，那么注重墨色的運用也是從那時開始的。但水墨藝術發展到明清時期，畫面出現淡彩的藝術形式變為主流。畫面運用墨色的濃淡變化結合留白空間的對比，寥寥幾筆就將所表述事物的空間關系與內在韻味精確地表現出來，賦予事物生動、典雅的氣息，運用有限的墨色向人們傳達無限的精神感受。水墨藝術將中國傳統文化表現得淋漓盡致，體現“墨就是色”“墨分五色”的觀點和論斷。這與道家追求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精神境界不謀而合，表現出一種對精神境界的探索與追求[2]。

2.2 留白

與墨色變化相輔相成并且形成畫面必不可少的就是畫面留白，留白的手法也被看作水墨藝術的重要組成元素，正是這種留白的創作形式，促使觀賞者擁有無限的遐想空間。創作往往是人們思想自由與意志表達的重要方式，而留白作為當代設計采用的一種手法，不只停留在形式的表面，更多的是發展為一種“至純至凈的哲學思考方式”，并且已經廣泛地影響了當代藝術設計的各個領域。

2.3 形

“形”即事物的外在形象，是具體的，也是人們的肉眼可見的。因此其也成了水墨藝術重要的外在形式，與其相對存于畫面當中的“神”則更多是精神境界的一種表達，也就是人們所說的水墨藝術內在精神的表現。因此，水墨畫獨特的藝術特征是內在精神與外在造型共同作用的結果。形神兼備、以形寫神是水墨藝術一直以來的追求。中國古代哲學思想、人文精神為中國傳統藝術提供了寶貴的理論依據，形成了獨特的造型表現語言與設計觀念。因此在水墨繪畫中“形”與“神”是密不可分的，其不僅是水墨元素中的重要元素，同時也是作畫人試圖向觀者傳遞的主觀感受、精神體會與審美情趣。

3 傳統水墨與平面設計結合的應用研究

3.1 傳統水墨繪畫與平面設計的結合

平面設計與傳統水墨元素原屬于兩種不同類型的藝術形式。水墨原本是中國傳統繪畫中的一種繪畫形式，主要體現藝術家的主觀想法與思想精神，不具備任何商業價值，而設計最大的特征就是市場化，產出的作品都要投入市場，從而進行宣傳。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平面設計受西方設計沖擊較大，設計師們紛紛盲目跟風國外設計風格，忽視本民族文化符號與視覺元素。隨著現代設計的不斷發展與完善，一批優秀的設計師認識到中國設計想要出彩，走向更大的舞臺，離不開具有民族特色的傳統文化元素，由此水墨作為歷史悠久、辨識度極高的文化符號被藝術家們應用到設計領域并再次以全新的面貌展現在人們面前，同時設計給傳統水墨元素的創意帶來了更多的可能性。以著名藝術設計大師如靳棣強、韓家英等為代表的設計作品，使用大量本土傳統元素，潛移默化地將設計與傳統水墨結合，從而掀起了一股“水墨風”設計熱潮[3]。

在視覺上，水墨與平面設計相互聯系，傳統水墨繪畫與平面設計都是處于二維平面的藝術形式，在傳統水墨畫中，點、線、面、空間關系、色彩共同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而如今，平面設計也是如此，點、線、面、空間關系、色彩在畫面中缺一不可，因此平面設計的基本構成要素可以借鑒傳統水墨畫，比如肆意揮灑的墨點、流暢自然具有張力的墨線等，豐富平面設計元素的風格，使平面設計具有獨特的東方韻味與民族特色。其次，平面設計與水墨繪畫都可以傳達信息，兩者都是通過作品畫面元素向觀眾傳達作者的某種精神或思想。水墨畫元素相對來說概括性較強，并不具象，講究氣韻，更加注重給欣賞者打造一個精神世界或者某種意境的表達，講究計白當黑、虛實結合、墨分五彩的視覺語言，此點也為平面設計增添了多種藝術語言形式與靈感創作來源，使平面設計的藝術形式更加多元化。水墨繪畫中還有一點值得注意，即留白，其簡約而不簡單、以簡為美的審美情趣與當代以簡勝繁、以少勝多的設計理念有異曲同工之妙，與現代設計的未來發展走向不謀而合。突出主體物、弱化周圍輔助圖形，更好地突出畫面層次感，通過對主體物的豐富深入表現主觀意識，將欣賞者帶入深層次的精神境界，喚起觀者的想象，由此聯系起來，也是對傳統文化與現代設計融合下的美學平衡的思考。

3.2 水墨元素意象在平面設計中的體現

意象的表面意思是客觀物像被賦予創作者主觀情感而創作出來的藝術。水墨作為傳統文化標識，在畫面中對“神”的表達注重程度要遠比對“型”的表達注重程度高。意境是水墨藝術的靈魂，而氣韻生動是水墨藝術追求的最高境界。“氣”是畫面表現出來的氣勢，給人大氣和充滿氣魄的感覺，“韻”是表現在畫面外的精神意境，“氣韻”是一種比較抽象的美學概念，是畫面對內在思想內容與外在藝術形式概括表達的高度統一，是在物理世界之外構建一個意象世界，在天地之間另構一種清奇，也是水墨藝術發展至今仍充滿活力的核心內容。水墨藝術所表現出來的雅致、內斂的意境之美貫穿畫面，引發無數觀者的情感共鳴，給予觀者無限的想象空間。平面設計作為一種藝術表現形式，最核心的目的是向受眾傳達畫面信息和精神內涵，這里與水墨藝術“氣韻”的表現如出一轍，也是平面設計可以向水墨藝術研究和學習的地方。

在創造具有國際性的現代美學時，不能離開中國傳統美學，將傳統美學與現代設計相結合的審美體驗，既是創造，也是與傳統文化的溝通，是對文化自信的展示。如吳冠中先生的作品，是藝術家本人對審美對象外在造型的概括與總結，一看到就會讓人聯想到白墻黛瓦、悠然寧靜的江南水鄉風光，他的水墨語言像詩一樣慢慢淌進觀者的心中，對江南水鄉的描繪是每個人心中對江南水鄉的寫照。吳冠中先生對水墨藝術的探索，在汲取水墨藝術精髓意象的同時，又借助新視角，創造新的設計理念，讓現代設計融入水墨藝術自由灑脫的筆墨風格，運用水墨中點、線、面、色之間富有節奏與韻律的筆法，整個畫面表現出一種純粹、質樸的美學感受與江南水鄉獨有的雅致美麗，洋溢著濃厚的中華文化詩情與神韻。

3.3 水墨元素“形”在平面設計中的體現

中國水墨文化經過長時間的傳承與發展，十分講究對“墨”的筆法運用，并且隨著水墨藝術的延續還在不斷創新發展，其具有濃淡對比、虛實相生的墨線、墨點、墨色，十分具有形式美感。設計在當代來說，淡雅的設色理念、空靈的構圖技巧、留白的畫面處理、具有形式感的畫面內容會使欣賞者心曠神怡。因此水墨元素“形”對平面設計中的形式感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將極具形式美感的點、線、面運用于畫面作為視覺符號出現，豐富了畫面的形式感。在造型上，相對于西方寫實風格來講，水墨藝術表現的物理形象是抽象的，具有高度概括性，追求“似與不似之間”的審美情趣。在顏色使用上，更是追求“計白當黑”的創作觀念，達到以少勝多的效果，創作者們匠心獨運地將留白安置到畫面中特定的空間里，抓住人們的心理特征給觀者留下想象的空間，用自己的閱歷和知識填充留白的內容，現代平面設計師們也設計出了諸多優秀的平面設計作品。

設計的本質就是一個再創造的過程，將設計與水墨藝術這一中國最具代表性的文化符號結合，不僅是對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和發展，同時也是時代需要，這種傳統藝術的融入促進，使得藝術形式更豐富多彩，使觀者直接體驗和感悟到設計師的傳統文化情懷。

4 水墨元素在平面設計中的獨特視覺表現——以現代文字插圖、現代影視插圖、現代插畫為例

4.1 水墨元素在文字插圖中的應用

在現代設計文字插畫中，水墨元素的表達形式是通過筆墨技法的形式美感來體現的，利用水墨元素表現現代字體，在繼承傳統毛筆筆畫的基礎上，也應該結合現代活躍元素使其更加現代化。當今社會是一個高速發展的信息社會，在設計字體中融入傳統水墨視覺元素，能為人們提供全新的視覺享受，也可帶來新的觀賞體驗。同時在與現代設計融合的過程中，傳統水墨藝術也在逐漸升華，將自身的價值與現代設計融合發展，如在字體設計中對筆畫字體進行抽象化處理，加上筆墨元素的形式，將傳統文化與現代設計有機融合，為文字插圖設計帶來新的視覺體驗[4]。如靳埭強先生的作品《漢字》系列，將象征中國傳統文化的文房四寶及筆墨紙硯四件器物分別放到畫面中進行組合，四件器物與揮毫潑墨的書法筆觸渾然天成，整體畫面大氣磅礴，向欣賞者呈現出山水畫般的意境，極具視覺美感，其中“山水風云”四字形態奇妙，并不具象，整體筆墨呈現自由灑脫、酣暢淋漓的視覺效果，它像字又像山水畫般表現出中國傳統水墨藝術獨有的藝術形式美感，將水墨的靈性表現得淋漓盡致。

4.2 水墨元素在現代影視平面設計中的應用

近幾年，運用水墨效果的影視作品層出不窮，設計師不斷嘗試將水墨這種傳統藝術元素與平面設計相結合，豐富平面設計的視覺效果，并為設計作品增加更深刻的文化內涵。而且水墨元素的融入也大大提高了民族文化的知名度。在科技高速發展的時代大背景下，現代社會步入數字化時代，通過應用各種類型的設計軟件，水墨語言的新的藝術形式出現，使得現代影視作品更加豐富自然。如黃海先生為電影《黃金時代》設計的海報，作品畫面由人物與遍布筆墨的巨大空曠地面構成，表現了人物與生活之間的聯系，人物作為畫面中占比不大的部分佇立其間，渺小卻清晰，是不可忽視的存在，流淌的墨汁縱橫交錯，由虛變實再到虛，突出空間的縱橫深度，對置身其中的人造成圍繞的氛圍感，讓觀者融入其中。燙金的字體以不規則的方式排列，透出文人雅致而又散漫的氣質，如此將現代設計手法與傳統水墨結合起來，完美地展現了東方美學意蘊。

在張藝謀導演的電影《影》的海報中，設計師將傳統水墨色彩融入其中，首先用黑、白、灰三色填充畫面，再根據主題需求采用墨色不同的深淺變化構建畫面整體的黑白灰關系，賦予畫面層次感，營造灑脫生動的畫面氛圍，水墨風格字體為整張海報呈現出了影片具象的畫面與含義，毛筆字的“影”給觀者一種野性十足、暗流涌動的感覺，帶給觀眾強烈的視覺沖擊。

5 結語

與傳統水墨元素融合，讓水墨元素在現代設計語境下呈現不一樣的精彩。在國內進行相關嘗試的作品已有很多，比如2022年的航天日海報以及2021年的金雞獎海報，都采用了水墨元素結合現代設計的手法，散發著傳統文化的氣質與魅力。因此，運用傳統文化元素或設計元素與現代設計相融合的前景還是非常樂觀的。

開放的時代，要以開放的姿態對待藝術，使用單一慣用的設計技法想要打動觀者內心是沒有說服力的，現代設計已不局限于用信息傳達與外表美觀去概括，它的外延日漸開放，內涵也日漸豐富。除了更好地傳達視覺信息外，其表現得更多的是藝術家的內心活動，是設計者對事物外形與內在含義進行深入解讀而形成的?，F代藝術與東方傳統藝術的相互融合將藝術協同性體現得淋漓盡致，使我國設計作品更加具有本土化代表性與辨識度。其次，現代設計主要作用于商業活動，少部分作用于公益宣傳或其他活動，其主要功能在于向消費者展示產品外觀、主要功能和品牌特色等具體信息。水墨藝術與現代設計相融合，可利用現代設計在商業宣傳上受眾群體多的因素，讓傳統水墨藝術得到廣泛傳播，同時平面設計結合水墨元素的作品應順應時代發展潮流，另辟蹊徑，自見本真，符合不同受眾群體的審美要求，注重設計精神思想的輸出與本土文化的傳播交流，使設計作品具有本土識別性與藝術感染力，讓現代平面設計和傳統水墨藝術互為應用、互為補充、共同發展。

參考文獻：

[1] 陳宇豪.淺談水墨風格在現代設計中的應用[J].西部皮革，2021，43（3）：75-76.

[2] 王寧.靳埭強招貼設計中的水墨元素研究[D].長春：長春工業大學，2018.

[3] 劉晨陽.基于水墨元素的視覺傳達設計綜合表現研究：以插畫為例[D].北京：北京工業大學，2017.

[4] 王志強.水墨元素在現代插畫設計中的應用研究[D].石家莊：河北科技大學，2015.

作者簡介：李寶華（1997—），女，甘肅平涼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視覺傳達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