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李賀詩歌色彩詞及深層內涵

余陽 楊倩

摘要：李賀是傳統詩歌歷史中的異數，其詩風詭譎峭拔。他擅用筆墨勾畫出神秘詭譎的世界，慣于描神摹鬼，以荒誕的語言詰問生死與時間，在詩中運用了大量的色彩詞匯，并且不局限于已有色彩，自鑄色彩，賦予色彩強烈的情緒和個性。詩人用大量的色彩詞構建了一個光怪陸離的詩歌世界，本文通過統計李賀詩歌中的色彩詞，發現在李賀的筆下，色彩詩傳遞個人個性和情感的符號，因此，詩人的紙上之色便乃心中之色，其中皆蘊含著詩人的獨特思想感情和深層意義。

關鍵詞：李賀;色彩;內涵;深層意義

引言：

中唐的李賀在世之時，被視為異類;其詩，也是異類。李賀的詩歌并沒有入選《唐詩三百首》，但他在中國古代詩歌史上的特殊地位是不容忽視的。李賀在他的詩中創造了豐富多彩的精神世界，鑄造了一個個五色昡曜、光奪耳目的別樣世界。

一、李詩色彩詞相關統計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麟開。”（《雁門太守行》）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李憑箜篌引》）

“劍崖鞭節青石珠，白騧吹湍凝霜須。”（《夜來樂》）

“飛光染幽紅，夸嬌來洞房。舞席泥金蛇，桐竹羅花床。”（《感諷六首》）

隨意截取一些詩歌篇句，已能窺見李賀詩歌色彩詞匯的豐富性，黑、紅、白、金、青、紫等色應有盡有。西冷十子之一毛先舒《詩辯坻》說“大歷以后，解樂府遺法者，惟李賀一人。設色濃妙，而詞旨多寓篇外。”黎簡甚至說“論長吉每道是鬼才，而其為仙語，乃李白所不及。”李賀詩歌風格主要在于秾麗多彩，這種風格與他大量使用色彩詞息息相關。本文基于1984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葉蔥奇疏注的《李賀詩集》（241篇），再添上補遺的三篇《靜女春曙曲》《少年樂》《杪秋登江樓》共計244篇詩歌，統計了其中使用到的色彩詞，包括顯性色彩詞和隱性色彩詞。

李賀詩歌多詞彩濃麗，日本學者荒井健《李賀的詩——特別關注其色彩》中便提出李賀詩中色彩詞的數量占其詩歌總字數的3.3%，就色彩詞的使用比例來說，李賀每30字中便有一字與色彩相關，這是同時代乃至整個中國文學史上的詩人都難以企及的。

二、李詩色彩詞分類

關于李詩中的色彩詞，根據其表示顏色的方式，可以大致分為以下幾種類型：

1.專指色彩的詞語

即視覺感知到的色彩，該詞最主要的意義表示為顏色，例如：紅、黃、青、綠、白、黑等。這一類人們看到漢字時第一時間就能對應上顏色的色彩詞，具體在李賀的詩中體現為：

（1）一方黑照三方紫，黃河冰合龍魚死（《北中寒》）

（2）漢城黃柳映新簾，柏陵飛燕埋香骨（《官街鼓》

2.兼有表示色彩意義的詞語

即該類詞本身意義既可以表示顏色，還可以表示其它事物，表顏色的意義通常由本意延伸出來，例如：金、蒼、素、銀等。具體在李詩中表現為：

（1）犀株防膽怯，銀液鎮心忪（《惱公》）

（2）九月大野白，蒼岑竦秋門（《自昌谷到洛后門》）

3.本身沒有色彩意義，但可以間接表示顏色意義的詞語

即可以引起讀者感知色彩，本身不直接表示色彩的詞語，例如：玉、血等。具體在李詩中表現為：

（1）傭刓抱水含滿唇，暗灑萇弘冷血痕（《楊生青花紫石硯歌》）

（2）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李憑箜篌引》）

三、關于李賀詩中的色彩詞，根據詞性特點可以簡要分為以下幾類：

1.作名詞

（1）指一種具有色彩詞本身視覺色彩的事物，例如：

吳絲蜀桐張高秋， 空白凝云頹不流 （《李憑箜篌引》）

此處“空白”為“白色的天空”。

（2）特指某一事物，例如：

炎炎紅鏡東方開，暈如車輪上裴回（《河南府試十二月樂詞》）

此處“紅鏡”特指為“太陽”。

（3）作為姓氏使用，例如：

沙浦走魚白石郎， 閑取真珠擲龍堂 （《帝子歌》）

此處“白石郎”中的“白”為“姓氏”。

2.作代詞，例如：

細綠及團紅，當路雜啼笑（《春歸昌谷》）

此處“團紅”代指“花”;

上客留斷纓，殘蛾斗雙綠（《石城曉》）

此處“雙綠”代指“眉毛”。

3.作動詞

（1）一般動詞，例如：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致酒行》）

此處“天下白”中的“白”為“變白”。

（2）使動用法，例如：

鱸魚千頭酒百斛，酒中倒臥南山綠（《江南弄》）

此處的“綠”意為“使……綠”。

4.作形容詞，例如：

石根緣綠蘚，蘆筍抽丹漬（《昌谷詩》）

此處的“綠”為“綠色的”。

四、關于李賀詩中的色彩詞，按照使用方法分類，如下：

1.單用

（1）作謂語，例如：

蟲棲燕病蘆筍紅，回風送客吹陰風（《長平箭頭歌》）

紅色蘆筍生長于特殊地理環境之下，是一種臨時狀態。色彩詞“紅”作謂語構成了“蘆筍紅”，恰當地描寫出這種不常見、非一般的特性，此時的色彩詞作為謂語，將要描寫的事物的外觀信息后置，更加突出該色彩的特殊性，也更好地切合了詩歌主題。

（2）作賓語，例如：

新桂如蛾眉，秋風吹小綠（《房中思》）

此處的色彩詞獨作賓語，結合全詩可意為“初生的桂葉”。

2.合用

（1）作主語，常以名詞短語呈現，例如：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雁門太守行》）

該詩首句于“云”上著“黑”這一色彩，不僅與“金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還極具象征意味。

（2）作定語，常以偏正短語呈現，位置在前，例如：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雁門太守行》）

“紅旗”乃偏正短語，應為“紅色的旗幟”，“紅”修飾“旗”，作定語，描述事物本體顏色特點。

（3）作中心語，常以偏正短語呈現，位置在后，例如：

遙巒相壓翠，頹綠愁墮地（《昌谷詩》）

“頹綠”，猶低綠，綠濃低垂也。“綠”在此處作中心語被修飾語“頹”所修飾，這也是詩人李賀的別樣創新，大膽生鮮，寫出了“綠”的嫵媚姿態。

結束語：

李賀通過獨特的設色方法，豐富的色彩運用，創造了詭譎奇特的詩歌世界，其中融入的是他的一生不得志和未老先衰，是郁郁寡歡，也是生死詰問。長吉無法長吉，生命像風吹燭火的搖曳。色彩可以代表人的主觀感情，李賀在詩卷中盡情揮灑色彩，冷色、暖色、艷色、奇色皆不吝嗇，不同色系相互碰撞和滲透更是他的創新，主觀色彩運用到了極致。斯人已逝，其留待的色彩世界光彩綻放至今，值得后來人探究其中深藏著的力量。

參考文獻：

[1]顏健.從李賀詩歌里的“愁”字透析李賀的焦慮[D].重慶師范大學，2013.

[2]馮曉雯.李賀詩歌色彩研究[D].青海師范大學，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