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穎
摘 要:雅克·拉康的鏡像理論認為,主體的認知和成長是在跟他者的相互聯系中產生的。主體只有通過“他者”這個象征性的語言介體才能成為具有社會功能的人,同時主體是他者的他者。電影《駕駛我的車》里的主人公家福作為“主體”與小他者家福音、渡利、高槻以及大他者—戲劇環境的矛盾和沖突,重新認識自我,完成了個人的成長。
關鍵詞: 拉康;鏡像理論;主體;小他者
一、拉康的鏡像理論
雅克·拉康提出的鏡像理論認為,主體的認知和成長是在跟他者的相互聯系中產生的。“自我”總是建立在對“他者”的認識基礎上,主體只有通過"他者"這個象征性的語言介體才能成為具有社會功能的人,同時主體是他者的他者。簡單來說,就是對自我身份的認同是來自于他人,“而鏡像不只是在嬰兒時期發揮作用,作為他者,他對人類的塑造貫徹始終。由于本質的缺失,他需要外在他者不斷的充實和確認自己。”[1]拉康對“他者”做了區分,即“小他者”(最初鏡中自己的虛幻影像和父母、家庭、身邊的朋友對自己的點滴影響等)和“大他者”,而大他者常常涉及到時代背景、社會需求、制度等大的社會環境。[2]
二、《駕駛我的車》
《駕駛我的車》是日本導演濱口龍介的電影作品,主要講述了舞臺劇演員兼導演的家福悠介的妻子音留下一個秘密后意外去世。兩年后,在戲劇節目擔任導演的家福開著愛車遇到了寡言的專屬司機渡利美莎紀和妻子的出軌對象高槻耕史。懷著失落感生活的家福,在和渡利在一起的過程中,注意到一些之前一直回避的事情,兩人相互熟知并開始內心交流的故事。
從鏡像理論的角度來看,男主角家福在和渡利、高槻等人的“他者”視角中逐步認清自己的“主體”身份,完成了自我認識的最終目的。
三、小他者對主體成長的影響
1、家福與音
拉康的鏡像理論認為,“自我”總是基于對“他人”的認知,通常,只有通過對“他者”的身份認同,才能找到其身份的真正歸屬。而自我作為主體,往往無法清晰地認識自己,自我欺騙,極度迷戀鏡子中的虛構的、想象的完美形象,總是把鏡子里的“我”當作真實的自我,讓自己活成另一個人。
在主體家福的世界中,他和音是一對精神契合的靈魂伴侶。某次家福在家中意外目睹了妻子和高槻耕史的出軌現場,然而不久,音留下了這個秘密,突發腦溢血意外去世。
音離開后,家福開始了一個自我意識混沌的時間,他像“萬尼亞舅舅”一樣被欺騙,陷入了巨大的精神危機,生活在自己的鏡像世界里,他的生活中只剩下“車”與劇場的戲劇空間。沉浸式的表演讓家福自己很難分清自己生活在現實還是戲劇之中。混沌之中的家福,“自我”和“他者”的概念混亂,無法完整的看待“主體”的自己,如同一個嬰兒第一次照鏡子,會認為鏡子里的是他人,而不是自我。
2、家福與高槻耕史
適逢高槻耕史來試戲《萬尼亞舅舅》,導演家福對高槻充滿好奇,將并不合適角色年齡的高槻留下來參演萬尼亞舅舅的角色。在主體對“他者”充滿審視的時候,“他者”也在影響著“主體”自我意識的覺醒。家福不善表達,也很被動,導致在妻子去世前也沒能聊到出軌的話題,于是活在內心的焦灼和痛苦里。而高槻非常主動,在表演上、情感上善于出擊。正是高槻的主動接近,才能和家福的“互訴衷腸”。
高槻告訴家福那個音未講完的故事結局——常到暗戀對象家偷東西的女孩某次卻聽到腳步聲的故事。原來那天的腳步聲是一個小偷,女孩慌亂之中殺死小偷然后逃走,第二天,本打算自首的女孩卻發現那個暗戀對象一如既往如平常。女孩再次去了那個房子,除了花盆底下不再有鑰匙,家門口裝著監控,一切如常,仿佛發生了又仿佛什么也沒發生。女孩其實就是妻子對自己的想象。這個故事好像是妻子音隔空對家福未說完的話,家福開始陷入了自我的反思,他好像慢慢理解了音。“他者”的介入打破了家福長久以來沉浸于虛幻的、矛盾的、破碎的自我想象中。高槻的出現讓家福有機會正視真實的自己,走出被契訶夫情感綁架的束縛,讓家福不再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
3、家福和渡利美莎紀
如果說妻子音讓家福的自我的主體意識混亂、高槻打破了家福沉浸于想象的虛幻界,那么渡利,一個與家福相似的靈魂反而與家福產生了共鳴,喚起了家福對鏡中虛構、想象中的完美形象的審視,漸漸區分出鏡中的“自己”并非真實的自我,重新建立起對自我“主體”意識的認識。
在狹窄的車內空間,家福對渡利的態度從審視、認同到彼此坦誠相擁。紅色的薩博車中,不再只有音語音音頻的聲音。在交談中家福發現,兩人性格極其相似,在渡利第一次帶家福“游覽”自己的過去時,家福受“他者”影響,開始對“主體”進行了自我審視。家福在“他者”的注視下,進行主體的自我意識尋找。這時的家福進入鏡像階段,開始對“自我”和“他者”進行對立和區分。
兩人也有著相似的人生故事,家福對妻子的去世耿耿于懷,自己本來可以及時趕回家救回妻子,可是他由于懼怕妻子攤牌導致他們無法回到從前而故意拖延時間,他認為是自己害死了音。渡利從小沒有父親,因為有個經常毆打自己的母親,童年并不幸福。每次打完,母親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格——幸,一個只有8歲心智發育不全的小孩,渡利童年中唯一的朋友。18歲時,渡利目睹了一場山體滑坡,在那場災難中,母親在里面,她凝視房屋全被砸碎。她認為是自己殺死了母親。
對渡利來說,或許在情感上她愿意去拯救那個朋友“幸”,但現實的情況(母親的無止境的暴力和虐待)讓她面對鏡中的“他者”無法觸及。渡利的“身”與“心”之矛盾就像自我認識過程必須經歷的雙生花。這種自我對立的唯一結果就是毀滅其中之一,即讓他者去死。[2]讓“他者去死”,這也是渡利的選擇,當她親眼看到母親埋在山體崩塌的石頭的時候,她選擇了沉默和袖手旁觀。在這一鏡像階段自我由于向往身體和精神的統一性而想把斷裂掩蓋起來。渡利深受煎熬和良心譴責,她不愿手術消去臉上事故留下的疤痕,一直保留到了現在。
在兩人互相的鼓舞和開導下,家福終于“爆發”性地表達了自己的悔,他后悔自己假裝不知道,后悔因為自己深深受傷而失去了與妻子溝通的機會,后悔沒有走出自己的世界去傾聽音的心聲。意識到這種鏡前的“我”跟鏡中影像“他者”的關系,也就意味著家福作為主體的整合跟成長。這一刻,家福從心里剝離了對“他者”音的追尋和癡迷,從曾經的矛盾的面對他者關系中解脫出來,完成了一個獨立主體的心理成長之路。
四、結語
家福在“他者”的幫助下,擺脫了因妻子死亡而無法和自己和解的自我封閉。影片的結尾,渡利駕駛著家福的紅色薩博車在韓國開始了新生活,臉上的疤痕也消失,不難猜測,家福走出了那個自我封閉的狹窄的車內空間,渡利也已經放下了對母親的執念,駕駛著“我”的車開啟了新的旅程。
參考文獻:
[1]李芬.他者對楚門自我的塑造——從拉康的鏡像理論看《楚門的世界》[J].中南政法大學研究生學報,2009,(4).
[2]王小燕.從拉康的鏡像理論看主體的成長——解讀《追風箏的人》[J].哈爾濱學院學報,2015,36(03):92-96.8464776C-7146-46E3-9D7D-B9C9097D5BD5
中國應急管理科學2022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