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景

/曙 光/

我無法，怎樣才能夠

從烏鴉的嘴里，掏出黎明的口信

薄霧遮掩著黛青色的晨

夜像舞臺的帷幕，安靜又溫和

細碎的樂音悄悄流出

青鳥漂浮在神話的海底

那一雙翅膀，撲騰著星野的微光

它們從夜空中垂落下來

用羽毛，劃開晝與夜的連接

山水頓時眉開眼笑

深深呼吸，新鮮的陽光

扶桑樹的葉片還帶著湯谷的熱氣

當三足的金烏鳥開口唱歌

那隱秘的黑暗，就會統統跪倒在

麥苗生長的曙光里

/我能吹響的就只有口哨了/

原野懷揣黛青色的云朵

立春已空得不著邊際，那些花瓣

還帶著去年殘留的氣息

霧雨來回抽打，田里麥芽羸弱

風柔軟得像嬰兒的手指

腳印遺落在泥土上，它們

替你留守故鄉。荊棘鳥探頭探腦

想破譯墳頭橫七豎八的符咒

杜鵑停落在春天的邊沿

帶著滴血的淚痕

燕子張開了南方的翅膀

在天空畫出一些神奇的符號

遠去的你總在不斷歸來

又是春天，我堆砌出那么多文字

卻無法填滿空寂的季節

撮唇吹出你愛聽的曲子

雨水洗凈的墓園安靜沉默，松枝

搖曳著無聲的唱詞。其實

天那邊的每個音符，都在泄露

人間最痛的秘密

/每一縷時間的縫隙/

細雨雕琢二月的天空

樹梢掛上淚珠，仿若摔碎的碧玉

一顆又一顆，它們帶著

一生的記憶。就像那場颶風

卷走盛開的曼珠沙華

泥土掩蓋冰涼的背影

故事重重疊疊，在每一縷時間的縫隙

用模糊的言語呼喚祖先

那條泥濘的路上，他們神色安詳

去打開一場古老的遠行

黝黑的山脊被天空壓低

光線漂浮著光陰，目送那遠行的背影

沒有燈光，星子依舊停在午夜

像母親的嘮叨，安慰著人間的孤寂

遠方有流火，嬰兒的哭聲

想喚醒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