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組詩）

花 園

被春天允許的草木

正在思考如何

進入三米開外的九月

也不一定是九月

可能主要想貼近某種

絳色十一月

時間的秩序并非

鐵定 ? 椿樹的時間

已在上一陣風里成為

蒲公英的時間

麻雀的蒲公英

不只代表霧與雨聲

栽種櫻桃的人錯過了

幾次花開？葡萄將

星光化作藤蔓

云 ? 被摞上三層

草的側影

還有些叫不出

名字的花 ? 仍想

與喜鵲眺望的雪拉開

一定距離……

春天里

那朵花 ? 增加了

黎明的分量

總有人把花朵當作

某種隱喻 ? 一些想法

被風反復修訂

花萼上 ? 風聲潮濕

花還想說出所有

總在戰勝遺忘的翅翼

一片紫葉成為

神的背影 ? 你真能

辨認神的隱痛嗎？

鳥糞上的神

無比鮮艷

孩子將種子排列在

泥土上 ? 這是

為晨光染色的孩子

他甚至讓一支歌卸下

懷念 ? 直接進入

種子與神

共同的傳說

風組成了原野的往昔

蒼松上的鳥正將

一朵云 ? 納入大地

惺忪的花事

關于云

云有較強的邏輯性

它從不與風做

簡單的烈度對比

舊樓及春山：耕耘之事

大都與彤云無涉

樓角的人影有些粗糙

你可以和鳥一起

背棄那片想將自己

纏上旗桿的云

種子屬于鳥翅

更重要的是種子不只

屬于鳥翅

大地如果再拒絕

一些種子 ? 你

會不會成為

讓云傾斜的翅翼？

風已多次被

云的邏輯改變

樓道直抵云的警覺

你敲敲長墻

看云正催促山

與燈 ? 構成某種

弧形質疑

雨 夜

雨似乎只存在于

燈盞西側

這是玉蘭之夜

雨的詢問不需要回答

一個孩子并不理解

紫玉蘭與燈盞的

相似之處

我在一本舊書上

找到通向花事的多種

道路 ? 雨藏起

澎湃的燈盞

那些急于歸家的人

如何繞開紙頁上

倦怠的路碑？

雨 ? 還能阻隔什么？

他走得那么匆忙

好像離開了玉蘭就再也

找不到能讓

花影飛翔的勇氣

燈的幻想中

也許并不包含抵達

往事的途徑……

清 明

隔世的陰晴一起

襲來 ? 那撫碑而立的人

將松花和雨

移至許多年前的

某個黎明后側

猝然躍出的旭日讓石頭

多了一道暗影 ? 祖宗

那么模糊 ? 你難道

真能洞察那些

源于骨血的虛無性？

紙幡：無字的風

在說著什么 ?你甚至

無法確認雨與陽光

最初始的排列

只有堆積疼痛的地方

才被叫作故土

椿葉晃動 ? 鴉與鵲

仍想告訴你一些與石碑

有關的守望

一個孩子在遠處呼喊

他屬于哪種黎明？

孩子進入雨滴與陽光

交織的遺忘中

也許只有他能找到

松花散落的回聲

姚輝，生于1965年，貴州仁懷人。出版有詩集《蒼茫的諾言》、散文詩集《在高原上》、小說集《走過無邊的雨》等，部分作品被譯成多國文字。曾獲第五屆漢語詩歌雙年十佳、第九屆中國·散文詩大獎、貴州省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山花文學雙年獎、十月詩歌獎、2020“黃姚古鎮杯”星星散文詩年度獎、劉章詩歌獎、2021年《文學港》·儲吉旺文學獎優秀作品獎等。C28BE3B3-A308-40E1-BDC7-F2DBF567F19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