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定原產地規則對進出口貨物影響分析

吳嬋嬋

【摘要】隨著國際格局的不斷變化，世界各國為了應對金融危機的影響，大力興建自由貿易區。東南亞各國為了穩定在亞太地區的影響力，規避因經濟波動所帶來的負面效應，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升級協定（ACFTA）于2019年8月應運而生，《協定》對原產地規則的內容進行了升級，文章從原產地貨物認定標準、區域價值成分計算標準、原產地規則特點三個方面對修訂版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定原產地規則進行剖析，認為新規則不僅擴大了貿易水平自由化，促進了貿易條件便利化，還為“中國智造”并軌國際市場，形成國內國際市場雙循環發展新格局提供了良好的機制保障。

【關鍵詞】ACFTA；原產地規則；判定標準；特定原產地規則（PSR）

【中圖分類號】F752.4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ACFTA）是我國首個對外建立的自貿區，所有成員國均為發展中國家。自2000年提議建立中國-東盟自貿區到2010年全面建成，歷經磋商、《貨物貿易協定》降稅、《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談判、《爭端解決機制》等階段，為各種可行性研究提供良好合作范式。ACFTA協定的升級減少了中國與東南亞國家區域經濟合作潛在的風險，加速了雙邊互聯互通，擴大了雙邊貿易，自2014年雙方啟動升級談判到2019年生效，中國成為東盟第一大貿易國，東盟提升為中國第三大貿易主體，促進了雙方互利共贏，共同發展，向國際社會釋放出國際經貿合作的積極信號，甚至對發展國際經濟共同體帶來深遠影響。

一、原產地專業概念

世界各國根據國情對貨物原產地判定制定了不同的原產地規則，原產地專業是以原產地規則為主要研究對象的涉及國際貿易知識、商品分類知識等多學科、多門類的邊緣學科。作為一門新興學科，原產地專業是隨著商品經濟研究發展而產生的專門學科。原產地專業知識涉及多學科，是多門類的“邊緣”學科。所謂“邊緣”是指它所涉及的門類學科深度和廣度，所謂“多門類”是指其專業跨度。在貨物貿易領域，商品原產地被稱為“經濟國籍”，各成員方出于自身利益，對原產地持不同態度，激烈的市場競爭加劇了產品原產地問題的復雜化，除了其原料和最終產品實際生產所處的地理位置，還摻雜一些錯綜復雜的政治經濟因素，如貿易保護、配額、傾銷與反傾銷、補貼與反補貼、保障措施等，產品的原產地反映著形形色色的價值取向[1]。

二、原產地規則分類

根據各國貨物貿易優惠安排情況，原產地規則可分為優惠貿易協定原產地規則和非優惠貿易協定原產地規則。優惠原產地規則（如普惠制、自貿協定）是各國為確定進口商品能夠享受本國更多關稅優惠待遇而普遍實施的原產地法律；非優惠原產地規則（如一般原產地證書）指貨物無關稅減免優惠。

原產地規則把原產地標準歸為三類：一是完全獲得，所有原材料均來自出口成員方；二是完全生產，僅使用一方或多方的原產材料，在出口成員方加工、制造并出口產品；三是非完全獲得（生產），產品中的非原產成分已經過充分加工制造，完成實質性改造。而判斷非完全獲得（生產）的貨物是否具有原產資格，需根據以下三方面進行判斷：是否符合稅則歸類標準；是否符合貨物增值百分比標準；產品加工工序是否達到實質性改變要求。出口產品需滿足其中一項或多項，才能達到實質性改變要求。

三、區域性優惠原產地規則特點

區域優惠貿易安排是經濟體成員共同達成的協議，涉及貨物貿易、消除關稅（非關稅）壁壘、改善市場準入條件、實現貿易投資自由化。就區域性優惠原產地規則而言，國際社會有關原產地問題的“協定”或“規則”是國際法的組成部分，對締約方有約束作用，而對非締約方或非成員國無約束力。

協議國貨物關稅減免主要通過制定原產地規則實現，原產地規則是判定貨物是否原產的關鍵內容，通過相互間關稅減免來確保成員國成為協定的受益者，對非成員國各自保持獨立的關稅水平，具有排他性。區域優惠原產地規則是防止非締約方為規避貨物高關稅，以低關稅協議國為跳板，轉口至高關稅國家。例如，中國、印度尼西亞同屬于中國-東盟成員國，某產品在雙方降稅清單中的協定稅率為零，雙方對協定外國家各自采取獨立的關稅政策，中國對從日本進口的某原材料采取50%最惠國（MFN）稅率，對從印度尼西亞進口的某原材料采取10%協議國稅率。若沒有對區域內成員國制定有效的優惠原產地規則，那么非協議國出口商可將該產品抵運至印度尼西亞，再以印度尼西亞為跳板將產品出口至中國，獲得協議國零關稅待遇，規避繳納40%的關稅，因此制定并不斷修訂區域性優惠協定符合雙邊利益[2]。

四、修訂版《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定》原產地規則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定》對原規則進行修訂，內容涵蓋貨物原產地定義、增值百分比、微小含量等。筆者通過對原產地規則新增、修改部分進行解析，結合多年原產地領域實際工作經驗和實地調研，發現《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定》原產地規則對原規則進行了完善，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出口貨物原產地主規則新增完全生產（PE）標準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定》擴大了原規則的累計適用范圍，增加了完全生產（PE）原產地標準，進一步深化經貿合作，符合多邊貿易利益。原ACFTA對原產貨物判斷標準規定相對單一。以“產品原產成分≥40%”，即“非原產成分價值≤FOB60%”為主標準，且產品最后的生產工序在出口成員方完成。例如，HS640110裝有金屬防護鞋頭的鞋靴，產品含非原產成分，原ACFTA判定標準：品目改變，6406品目改變至此的除外。新規則對此產品的判定標準：稅則歸類改變或產品區域價值成分不低于40%。若該鞋靴在中國加工過程中使用了占成品價格20%的泰國HS6406原材料，25%中國原材料，6401和6406品目之外的55%加拿大原材料，此時如果利用單一國家成分標準，國產25%不符合ACFTA區域價值成分40%原產地規則；采用原產地累計規則，泰國與中國產品比重之和45%高于區域價值成分40%的累計要求，因使用了泰國產的6406原材料，不適用稅則歸類改變標注，產品不享受ACFTA協定稅率待遇。

因此，原ACFTA對累積條款做出了限定，適用于制成品滿足區域價值條件。為解決原中國-東盟自貿區貨物原產地規則標準單一的問題，現行《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定》原產地規則在原有的基礎上加大了對貨物累計條款的適用范圍：“一締約方的原產材料，在另一締約方用于生產時應視為本國原材料。”主規則增加完全生產（PE）原產地標準，采用原產地累計規則條款，原產于泰國的HS6406原料可視為中國原產，泰國與中國產品比重之和45%高于區域價值成分40%的累計要求，非原產原料只有6401和6406品目之外的加拿大原材料。在國內制造的HS640110裝有金屬防護鞋頭的鞋靴此時就能使用完全生產的標準，從而獲得原產資格，原產地標準填制“PE”，可簽發ACFTA原產地證書享受關稅優惠。

（二）新增稅則歸類改變標準

根據ACFTA原產地規則的第三條第三項規定：在中國-東盟境內，貨物含非原產成分，雖不滿足特定原產地規則（PSR）要求，但滿足下列條件之一，也可視為原產：

第一，用本辦法第六條所列公式計算RVC≥貨物FOB的40%。

第二，升級版HS第25章、26章、28章、29章、31章、39章、42～49章、57～59章、61、62、64、66～71章、73～83章、86章、88章、91～97章，新增CTH、RVC標準，降低了原產地規則門檻。ACFTA第五條規則對RVC計算方法規定：RVC=（產品FOB價格–非原產材料價格）/產品FOB價格×100%。

滿足本辦法規定的東盟成員國貨物，且最后生產加工工序在出口成員國境內完成，可以簽發ACFTA優惠證書。以出口HS590210簾子布為例：產品在加工中使用了從美國進口的原料HS390810切片，且占產品離岸價格的65%，中國原材料RVC占比35%。原ACFTA對此產品規定：滿足產品特定原產地規則（PSR）要求或增值百分比不低于產品FOB價的40%。按原ACFTA對HS590210簾子布要求：不可歸入產品特定（PSR）清單，不滿足PSR標準；中國原材料RVC占35%，不滿足區域價值成分40%增值標準，該產品不符合ACFTA原產地規則，不可簽發中國-東盟原產地證書，不適用協定稅率。根據修訂版ACFTA協議原產地規則要求，此產品只要滿足其中一項標準即可達到原產要求：產品滿足特定原產地（PSR）規則或品目改變（CTH）或區域價值成分（RVC）不低于FOB價的40%，新增了4位數稅則歸類改變標準（CTC），那么判定該產品是否符合修訂版ACFTA協議原產地標準的選擇性標準有三個，可任選其一。查HS590210產品不可歸入PSR清單，不滿足產品特定規則要求；中國原材料RVC占35%，不滿足區域價值成分RVC不低于的40%要求；該產品所使用的非原產材料HS3908，滿足品目改變至子目HS590210要求，發生前4位數稅則號歸類改變要求，獲原產資格，原產地標準適用“CTH”，產品可簽發中國-東盟自貿區原產地證書，享受協定稅率。

（三）新增吸收原則

根據ACFTA第六條規定：中國-東盟區域內的原材料，用于其他成員國生產另一貨物，該原材料應視為另一成員國的原產材料。例如，出口產品：聚酯簾子布HS590220，FOB20/KG，出口國家印度尼西亞，原料、工序、用料及加工工序如下：聚合物經切片、干燥、熔融、紡絲、處理、生產，其中HS520420聚酯強力紗，由HS390760聚酯切片制造而成。

原ACFTA標準對該產品規定：產品滿足特定原產地規則（PSR）要求或區域價值（RVC）不低于40%要求。查HS590220聚酯簾子布未列入產品特定原產地規則（PSR）清單，不滿足PSR要求；通過 RVC%計算得出：RVC=20-（2+12）/20=30%<40%，不滿足RVC要求，不可簽發中國-東盟原產地證書，不適用協定稅率。而修訂版ACFTA原產地規則新增了中間產品（即吸收原則）這個標準，例如，聚酯切片HS390760產品價值12元，制造成HS520420聚酯強力紗，產品發生品目變化，根據新增的吸收原則中間產品聚酯強力紗，已獲得原產資格，非原產原料只有來自日本HS551011的原材料人造纖維紗線（見表1）。因此，根據區域價值成分計算RVC=（20-2）/20=90%，滿足RVC≥40%標準要求，且產品的最后生產加工工序在中方境內完成，并且直接運輸至東盟境內，產品可簽發中國-東盟自貿區原產地證書，享受協定稅率。

（四）原產地判定新增微小含量特殊規則

中國-東盟原產地規則對不滿足稅則歸類改變要求的貨物另做規定：HS50～63章以外的貨物，使用的非原產材料未發生稅則歸類改變，但不超過該貨物離岸價格的10%，仍視為原產。

例如，甘蔗糖蜜HS170310，含非原產原料白砂糖HS170199，由意大利進口，占產品FOB的7.16%，如果產品出口至印度尼西亞是否可為其簽發中國-東盟原產地證書。

中國-東盟特定原產地規則（PSR）對甘蔗糖蜜HS170310產品做出規定：章改變（CC）。甘蔗糖蜜HS170310含意大利進口白砂糖HS170199未發生章改變，該產品不符合ACFTA原產地標準，不能簽發FORM E證書。根據ACFTA原產地標準新增微小含量這一特殊規則，用于生產的意大利進口白砂糖HS170199雖未發生章改變，但進口成分占產品FOB價的7.16%，適用微小含量特殊規則，符合中國-東盟原產地標準，產品可簽發中國-東盟自貿區原產地證書，享受協定稅率。

（五）中國-東盟對貨物零售包裝材料、容器的原產地規定

第一，貨物適用區域價值成分判定要求，若其包裝材料（容器）與貨物一并歸類，則應計入。

如表2所示，根據中國-東盟特定原產地規則（PSR）， HS2901.10與HS2901.21貨物適用區域價值成分（RVC）判定，若包裝材料（容器）與貨物一并歸類，則應計入。

第二，適用稅則歸類改變（CTC）標準的貨物，若其包裝材料（容器）與貨物一并歸類，則不計入。如HS2105.00冰激淋產品，按ACFTA要求，不論是否含可可，滿足章改變至此即符合原產要求。

（六）原產地規則中對貨物附件、配件等的特殊規定

根據商業習慣與貨物一并報驗、歸類、開票屬于貨物正常配備的附件、備件及工具應視為貨物的一部分。

例如，充電器、耳機作為手機的正常配件，同貨物進口時一起報驗、歸類并開具發票，在判定貨物的原產地時，根據第一款所述，充電器、耳機應不予考慮其原產地。

貨物原產地判斷適用區域價值成分（RVC）標準時，其附件、備件或工具的原產或非原產成分價值應視情況計入。

例如，HS842121液體的過濾裝置產品，根據原產地判定標準：RVC≥40%或品目改變。根據中國-東盟PSR清單要求，對于適用RVC計算標準的貨物，扳手作為凈化機器的隨附工具，應視情況予以考慮其原產地。

（七）原產地判定中對中性成分進行修改

出口貨物涉及以下幾種情況，在確定貨物是否為原產時，不考慮中性成分的原產地：燃料、能源、催化劑及溶劑、貨物測試檢驗裝置、安全設施、工具、模具、型模、建筑材料維護備件、設備運行、廠房維護、建筑潤滑劑、油（滑）脂、合成材料等。

HS編碼27160000的產品電力，出口越南，申請ACFTA原產地證書。原產地判定標準為RVC≥40%?；鹆﹄姀S主要為燃煤發電廠，火電生產過程所用的燃料“煤炭”以進口煤炭居多，進口比例高達84.6%，來源國主要為印度尼西亞和越南。該火力發電將化學能轉化為內能再轉化成機械能，從而產生電能發電。根據中國-東盟原產地規則對“中性成分”的規定，火電生產過程中的燃煤應歸為“生產原材料”。判定依據：火力發電進的原料是“煤”，產出的是“電”，因此火電生產過程中的燃煤應歸為生產電能過程中使用的“生產原材料”，其使用的進口煤炭應算為非原產成分[3]。

（八）新增可互換材料判定規則

可互換材料指：貨物生產過程中使用了性質相同的原產和非原產材料，貨物是否符合原產要求，需要對材料性質進行劃分，主要方法有兩種：材料物理分離法和年度庫存管理法。

例如，某生產商既在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定地域范圍內供應其投入材料（原產材料），又在歐洲供應投入材料（非原產材料）。這些材料屬于相同且難以區分的材料，混合存放在生產商的倉庫內（見表3）。

五、結論及意義

研究發現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定（ACFTA）原產地規則對基礎性內容進行了多方面修訂和完善，具有門檻低、包容性強、設計精細、結構靈活等特點，對貨物貿易便利化措施也進行了補充，在原產地標準認定方面更加靈活寬松，產品覆蓋面更廣，出口操作程序更加簡易便利，有效保護了域內貿易自由化轉移。新規則所帶來的規模經濟效應，為擴大“中國制造”作為原材料或中間產品在東南亞市場的占有率奠定了制度基礎，為國內企業提高東南亞市場占有率，降低貿易邊際成本，優化投資營商環境創造了重要條件[4]。

主要參考文獻：

[1]田燕梅.中韓自由貿易區對山東省貨物貿易的影響：基于引力模型的實證分析[J].商業經濟研究，2017（22）：138-141.

[2]沈靜之.基于原產地規則的《美墨加協議》對中國產品出口美國影響研究[J].海關與經貿研究，2019（3）：99-111.

[3]蔡麗娟.中國-東盟原產地證（Form E）“退證查詢”的質疑與解決方案[J].對外經貿實務，2017（6）：60-63.

[4]龔三樂.推進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貿易一體化研究：基于貿易一體化水平評價的分析[J].廣西財經學院學報，2020（6）：1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