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知道他愛我

零陽

在我的記憶之中，父親和我顯得有些陌生。大抵是在我年少時父親就為了生活，遠赴他鄉，一年來，所見之時不過寥寥。偶爾會通一下電話，其余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兩個人之間，就這樣相處了二十多年。

但我知道，父親愛我。

我幼時，在重慶的鄉下跟外婆一起生活。父親和母親則離鄉千里，在西雙版納討生活。兩個城市相隔太遠，也只有每年的春節才能見面。于是，在當年交通不便、電話也還未在鄉村普及的情況下，父親與我的聯系，便只能通過書信。

可當時的我與父親太陌生了，即便是寫信到西雙版納，我信件中所寫的大多也是對母親的思念。

有一天，郵遞員來到家里，給了外公一張單子。讓外公憑借此單去鎮上的郵局領取包裹。

外公領回了包裹，我好奇包裹里裝的是什么，便迫不及待地讓外公打開。只見里面裝著的是泰國產的小蛋糕、魚罐頭，還有西雙版納產的菠蘿干、香蕉干、芒果干之類的東西。我開心得不得了，畢竟這些東西太難得了。

父親過年回家的時候，魚罐頭和小蛋糕早已空空如也，香蕉干和菠蘿干也所剩無幾。只有芒果干，還留有一大袋。

父親看著剩下的吃食，默默記下了我的喜好。于是后來，外公從郵局領回來的包裹里，魚罐頭和小蛋糕的數量開始變多，而芒果干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后來我慢慢長大，但跟父親的交流卻還是很少，也就在每年春節，才會跟父親在一起呆上幾天。

還記得有次春節，父親帶回來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食物——松茸。黃褐色至栗褐色平狀的纖毛狀的鱗片，表面干燥，看起來丑丑的。但泡發之后，與土雞燉煮，松茸立馬就散發出獨特的香氣。一道松茸燉雞，松茸肉質細嫩，湯汁味道鮮美。這樣的人間美味，使得松茸燉雞，一躍成為我在新年里最期盼的年夜菜。而父親見我這么喜歡，每年也都會從云南采購好松茸帶回家來制作松茸燉雞。

只是近年來受疫情影響，從事酒店廚房工作的父親，收入大不如前。加之今年云南雨水少，松茸產量低，價格也自然水漲船高。即便是等級最低的干松茸，一斤也要好幾百塊，著實讓人有些肉疼。

我也做好了今年春節不會再有松茸燉雞這道菜的心理準備。只是想想，不免有些難過。對春節火熱的期待突然就像被水澆熄了似的。母親看出了我的難過，寬慰道：“香菇燉雞一樣的，也好吃。”

可我萬萬沒想到，父親還是買了松茸。那一小袋松茸，是他驅車600多公里，從昆明跑到香格里拉找山上一戶農家買的。

母親聽聞后，不免有些責怪：“松茸這么貴，還要跑這么遠去買。買點香菇和黃花菜燉雞，不是一樣的吃嗎？”

父親一邊泡發松茸，一邊回答：“女兒喜歡吃的嘛。”

那天夜里，父親親自殺雞下廚，做了我最愛的松茸燉雞。我看著父親日漸蒼老的面容，和布滿皺褶的手，不覺間，淚眼朦朧。

我知道，父親雖然不說，但不管是包裹里變多的小蛋糕和魚罐頭，還是小袋子里裝著的松茸，都藏著他對我的愛意。

一學就會：

詳略得當，將瑣碎生活串聯成詩

筆者用感情細膩的文字描寫了蛋糕、罐頭、松茸燉雞等等諸多美食，父親沉默的愛，正如這一餐飯、一箱糕點，是獨屬于孩子不可或缺的夢境，讀來溫情緩緩流動。

本文行文節奏流暢，沒有大量華麗的修辭技法，但平實的敘述中把每一件事都表述得絲絲入扣，集中筆力渲染鋪排去描寫與食物有關的兩件事，在詳略之間，串起生活中的瑣事，把對藏在三餐四季中的父愛連成了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