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我是最早使用“呵呵”的人

周啟勛

我年輕時叫蘇軾。“軾”是古時馬車前面的扶手，我猜大概是老爸希望我能在人生的路上走穩一點，別那么張揚。我也想吶，但是實力不允許啊！你看看咱出身是啥家庭，人們不都說么：“眉州出三蘇，草木為之枯。”我們父子三人都在唐宋八大家里，實在是沒辦法，我就在京城的考場里一比劃，差一點就第一。

沒第一這事都怪歐陽修老師。歐陽老師是那次科舉考試的主考，看到了我的考試文章，贊不絕口啊，YYDS！給個第一吧。可是，他老人家以為這曠古雄文是他的愛徒曾鞏寫的，為了避嫌就給了第二。我的媽呀，可那篇優秀的文章是我寫的！我寫的！我寫的！老師！我的第一就這樣被您“無私”地搞掉了！啊——啊——啊——不過，也無所謂了，讓個第一又何妨，以后我還會擁有無數個第一的。

再說說當官吧，我這輩子當的最小的官應該是“黃州團練副使”了。那是因為“烏臺詩案”的爆發，我被朝廷的某些人搞了個“文字獄”，生生說我毀謗國家變法大策，褻瀆皇上。于是在皇上雷霆之怒下，我差點就直接芭比Q 了。

團練副使這個官沒實權還吃不飽飯。咋辦？幸好有友人的幫助，給我向官府要了一塊地。

這塊地因為在城東，是一塊無名高地，于是我就叫它“東坡”，我也有了一個新名字——蘇東坡，呵呵。而且，為了解決伙食不好的難題，我到處尋找食材，發現當地豬肉極其便宜，“貴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我買來自己研究著做，然后就有了現在有名的“東坡肉”。烹飪這方面搞出了名堂實屬是個意外，包括后面的“東坡湯”“東坡餅”等等，不是自吹自擂，我簡直是跨界之絕絕子。

我還在這里經常練習書法、繪畫，我的書法作品《寒食帖》被日本人花高價買了去珍藏。交朋訪友也是當時的一大樂事，我跟當地的繼連和尚、馬夢得、張懷民、潘丙、陳慥等人經常往來，不亦樂乎。在黃州的這段時光，激發了我很多創造靈感，寫了好多傳世名篇給你們背，呵呵！如：《前赤壁賦》《后赤壁賦》《記承天寺夜游》等等，生活簡直是美滋滋啊。

有一次和朋友喝酒喝多了，回家晚了些，家人都睡著了，沒人給開門，于是我跑到江水邊，寫下了：“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這回玩大了，尤其是后兩句，直接嚇得家人四處尋找。太守也被嚇得不要不要的，因為我是犯官，要是不見了，太守會因看護不力而被問責的。其實我是躲在一個地方盡情酣睡去了，呵呵。

別人說啊，我這輩子從“烏臺詩案”被冤枉開始，不是被貶官就是在被貶官的路上。要不是心理強大，估計早就像柳宗元那樣早早苦死了。后來，我又被貶到荒涼的惠州。

到了那以后，我發現嶺南有很多水果樹，荔枝尤為鮮美，開心得要死，于是吟詩一首：“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朝廷看我愜意得很，一道圣旨又將我流放到了環境極其艱苦的儋州。

這次比惠州更遙遠也更荒涼，那個時候的儋州就是今天的海南島，幾乎就是天涯海角了，與世隔絕，住的最多的還是原著民——黎族，民風尚未完全開化。

我去了之后并沒有躺平，而是行醫問藥，建立學堂，幫助村民改良生產工具，把自己知道的都傾囊相授。因此我的居所經常是：早晨一出門，盡是魚和蝦;晚上剛進家，就有雞和鴨;墻上掛山珍，筐里躺青瓜。

其實，自己覺得也沒干啥大事，很多幫助都是出于自己的興趣愛好和一些簡單的技能本領。大家都把好東西送給我，我還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我望著眼前熱情淳樸、善良友愛的百姓，好多次都瞬間破防，沒想到天性隨意的我，竟然得到了如此厚愛。

其實啊，我也不像人們說的一直都被貶官，都走背字，我也做過幾任令人滿意的地方官。比如我做過密州刺史，有詞為證：

江城子·密州出獵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云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我帶著大家一起出門打獵，滿是豪氣，我就是寫這陣勢。你可不要以為我是一味地瞎玩不干正事。管轄的境內，我都治理得蠻好的，只有這樣，百姓才會有如此的閑情逸致。

在杭州當太守時，我疏浚河道，清理西湖的淤泥。這些淤泥因為很難運出來，我就把它們堆成一條長堤，在旁邊種樹、種花草，這就是今天你們見到的最初的“蘇堤”。

杭州西湖愈發漂亮，我的心情也格外美好，不由得吟詩一首：“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我在杭州任職很久，做了很多事，但是有一件事現在想來非常值得驕傲。

有一段時間，杭州城病疫流行，我就從府庫里撥出兩千緡，自己出資五十金，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所公立醫院——安樂坊，收治病人不計其數。呵呵，我也無意間創造了一個世界第一呢。

看看，是吧，你們今天的網絡用語“呵呵”我早就用過。有人統計過，我的文章里有幾十個呵呵。的確，舉一例你便曉得。“某啟：辱書，感慰之極。目病已平復。某雖衰老遠徙，亦且凡百如昨，不煩深念。但借譽過當，非所安全不肖者，勿遺異人聞此語也，呵呵。”后面那幾句的意思大概就是：你贊揚我的那些話啊，就不要跟別人總說了，我這不是怕惹來麻煩嘛。

其實啊，“呵呵”的確表明了我人生的一些態度，所謂的“玩”也只是做了一些有意義的嘗試。說到底，我是人不是神，我這一生都在思考如何才能活出精彩的道理。后來，我的確有所感悟，那就是做好本分的事，啥功勞不功勞，啥富貴不富貴的，就是覺得吧，一個人在任何困難面前都可以“呵呵”一笑，保持樂觀豁達的心態，努力讀書，多行好事，莫問前程，實乃人生之大境界也。